龙江船厂的雪混着桐油味,在腊月廿三的北风里凝成冰碴子。
沈墨裹着暹罗商人的织锦头巾,指着重阳木龙首上的箭簇凹槽首咂舌:"这要是配三棱箭,能射穿三层皮甲。
""客官好眼力。
"监工老刘堆着笑凑过来,"但咱们宝船用不上这等凶器...""是吗?
"沈墨突然用铜钱卡住凹槽,"可这槽底的血锈,闻着像是上月新染的。
"他翻转铜钱,背面月纹正扣住凹槽边缘的三角缺口。
陆昭云的皂靴碾过积雪,绣春刀柄的螭纹在暮色中泛冷光:"刘监工,洪武五年的龙骨台账可在?
""在...在阁楼..."老刘话音未落,船坞突然传来木材断裂的轰鸣。
沈墨拽着陆昭云扑向桅杆后的瞬间,三支弩箭钉入他们方才站立处。
"好毒的穿甲箭!
"沈墨拔出箭镞嗅了嗅,"松烟墨混着蛇毒,这配方..."他突然扯开老刘衣襟,胸口赫然烙着新月疤痕,"蓝大将军的亲卫,什么时候改行当木匠了?
"夜色吞没船厂时,沈墨蹲在龙骨凹槽前。
铜钱突然自发转动,月纹指向孝陵方向。
陆昭云刀尖挑起块松脂:"这刻痕是新的,三日内有人动过龙骨。
""何止。
"沈墨抠出截铁屑,"重阳木里掺了辽东铁桦,能扛住红夷大炮——但洪武五年,汤和将军还没从琉球缴获火炮呢。
"子时的梆子惊起寒鸦。
沈墨突然抓起陆昭云的手按在龙首:"摸这纹路!
"木纹间凸起的星点,竟与铜钱背面纹路完全契合。
"这不是船纹。
"陆昭云指尖微颤,"是金陵地脉图!
""所以八千斤精铁..."沈墨将铜钱嵌入龙睛,"压根没铸成兵器,全用来造这假龙骨了!
"巨响从地底传来,船坞突然塌陷。
沈墨坠落的瞬间抓住陆昭云绦带,两人跌进漆黑甬道。
火折子照亮西壁时,沈墨喉头一紧——墙上凿满佛龛,每龛供着具身披甲胄的干尸。
"孝陵卫的殓服。
"陆昭云刀尖挑开面甲,"但这是前元的制式..."沈墨突然掰开干尸右手:"看这茧子!
常年握算盘留下的——这些是户部的书吏!
"他掀起尸身战袍,后背刺着完整的漕运图,红点标注处正是蓝玉封地。
五更天,他们摸到地宫核心。
沈墨用铜钱撬开石棺,寒气扑面而来。
棺中女尸手握玉圭,刻着"太仓港验讫"的朱印。
"原来如此!
"沈墨扯开女尸金缕衣,"这些玉片串成的是海运路线——精铁早就经太仓运往漠北了!
"陆昭云突然挥刀劈向棺椁,夹层里滚出本炭化账簿。
沈墨就着残页念道:"洪武五年腊月十八,支精铁三千斤...这日子!
"他猛地抬头,"正是太祖令蓝玉北征的前夜!
"地宫突然震颤,箭雨从八方射来。
沈墨拽着陆昭云滚进耳室,后背撞上壁画。
画中明太祖身侧的文士,腕间五瓣梅绳结突然脱落——竟是活动的机关把手!
"抓紧!
"沈墨扳动梅绳,暗门轰然开启。
追兵惨叫声中,他们跌进汹涌暗河。
沈墨在激流里攥住陆昭云手腕,突然摸到她脉搏处的旧疤——新月形状,边缘呈锯齿状。
"你早该告诉我!
"他在水花中大吼,"这疤是浑天仪钥匙的齿痕!
"陆昭云反手将他按在岩壁上,刀尖抵喉:"沈墨,你究竟是谁的人?
""我?
"沈墨笑着吐出枚铜钱,"当然是钱眼儿里的人!
"暗河尽头豁然开朗。
沈墨浮出水面时,正看见北斗七星倒映在孝陵神道上。
第七具尸体喉头的三角伤,在天枢星位泛着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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