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速写,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画中的自己衣领大敞,锁骨处还蹭着草莓糖的碎屑,而顾南乔的指尖正抵在他唇上的钴蓝色颜料——这哪里是吻戏教学,分明是犯罪现场还原。
他攥着那件绣有“2018.3.21”的衬衫走进美术楼时,楼道里飘着浓烈的松节油味。
307室的门缝渗出暖黄灯光,隐约传来《Love Story》的钢琴曲。
推门瞬间,十二盏射灯同时亮起。
顾南乔斜倚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画台上,雪纺衬衫换成露肩的黑色吊带,发间别着朵沾露的橙花。
林澈被晃得眯起眼时,她屈指敲了敲身后巨幅油画——画中男女在暴雨中接吻,背景是便利店暖黄的灯光。
“过来。”
她晃了晃手中的调色刀,“今天教第七种吻法。”
林澈倒退半步撞上门板。
画室西壁贴满《罗马假日》《爱在黎明破晓前》的经典吻戏分镜,每张都标注着潦草的批注:机位仰角30°最佳睫毛颤动频率决定情感浓度。
最惊悚的是房间中央的等身镜,镜面用口红写着:观察者效应提升沉浸感。
“先从借位开始。”
顾南乔突然拽过他手腕,薄荷香混着丙烯颜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指尖沾着银箔粉划过他下唇,“想象这是草莓酱......”手机铃声突兀炸响。
林澈瞥见“周慕白”三个字要挂断,却被顾南乔抢先按下免提。
“澈哥,救救我!”
沈雨柔带着哭腔的声音混着嘈杂电流传来,“慕白他...他在蓝夜会所给我下药......”林澈瞳孔骤缩。
记忆闪回高三暴雨夜,母亲在手术室抢救时,沈雨柔就是用这种气声给他发语音:“能不能借我三万块?
慕白说只要陪他喝杯酒......”“你猜这次是堕胎费还是整容押金?”
顾南乔突然咬住他耳垂轻笑,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三年前她骗走你母亲的手术费时,用的也是这个哭腔。”
林澈浑身血液凝固。
他想起那个跪在ICU走廊的雨夜,匿名信箱里突然出现的牛皮纸袋——装着沈雨柔与周慕白的开房记录,还有她炫耀般发给闺蜜的语音:“那个傻子居然真信我会跟他考同一所大学......”“你怎么会知道......”顾南乔的拇指按在他突突首跳的太阳穴上。
她转身打开投影仪,幕布上赫然是蓝夜会所的监控画面:沈雨柔好端端坐在卡座补妆,周慕白正往香槟里倒白色粉末。
“五分钟后,这杯酒会‘不小心’洒在路过的服务生身上。”
她按下暂停键,画面上出现个穿制服的清秀男生,“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林烁。”
林澈一拳砸在画架上。
三年前父亲出轨的秘书带着私生子找上门时,母亲就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咽气的。
“愤怒是很好的催化剂。”
顾南乔将调色刀塞进他掌心,刀柄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现在,用我教你的方式报复。”
她牵着他的手点开首播软件。
镜头对准幕布的刹那,周慕白往酒杯投药的画面实时传送至全网。
弹幕疯狂滚动时,顾南乔突然扳过林澈的脸,沾着银箔粉的唇重重压下来。
林澈尝到血的味道。
她的犬齿磕破他唇角,疼痛与快感如同冰火两重天。
镜头恰好记录下这个染血的吻,背景是正在播放罪证的投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暴力美学。
“看清楚了?”
她喘息着退开,指尖抹过唇上血珠点在画布,“这才是真正的吻戏——要带着摧毁与重生的味道。”
首播间人数突破百万时,周慕白冲进画室的巨响震落了墙上的分镜稿。
他抡起画架砸向镜头的瞬间,顾南乔突然拽着林澈滚进储物柜。
狭小空间里,她的膝盖抵着他大腿内侧,鼻尖相触时呼吸都缠成乱麻。
林澈听见自己心跳如雷,却更清晰地听见柜门外周慕白的咆哮:“顾南乔!
你以为爆出这些就能搞垮周家?
顾叔叔知道你偷换他书房钥匙的事吗?”
怀中的身体突然僵硬。
林澈感觉到顾南乔的后颈渗出冷汗,想起今早她脖颈处的掐痕。
储物柜缝隙透进的光束里,她锁骨处的橙子吊坠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微型存储卡的一角。
“别动。”
她用唇语说,手指在他掌心快速划写:父亲监控,配合我林澈还没反应过来,顾南乔突然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时,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侧,用足以让监听器收录的音量颤声说:“轻点...柜子要倒了......”周慕白的咒骂瞬间卡壳。
林澈看着她戏谑翘起的睫毛,突然明白那些传闻里“被冻伤的追求者”是怎么来的——这根本是朵淬毒的食人花。
当保安破门而入时,顾南乔正蜷在林澈怀里抽泣。
她肩带滑落,银箔粉在锁骨处闪着细碎的光,俨然是朵惨遭蹂躏的水仙花。
“周公子要闹到警察局吗?”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顾氏集团法务部”的来电,“顺便说,你刚才承认投药的录音,己经自动同步到云端了。”
林澈看着周慕白灰败的脸色,突然想起那件衬衫上的日期。
2018年3月21日——母亲葬礼那晚,他蜷在便利店门口时,玻璃窗上突然贴了幅速写:少年脚边蜷着流浪猫,头顶悬着颗橙子形状的月亮。
微信提示音打破寂静。
顾南乔发来加密相册的链接,输入密码20180321,跳出来的照片让他指尖发颤——暴雨中的便利店,穿白裙的少女隔着玻璃画下他流泪的侧脸。
她的手腕系着红绳银铃,袖口被雨水打湿,露出一道狰狞的烫伤疤痕。
“现在轮到你了。”
顾南乔将微型存储卡塞进他指缝,眼底浮起雾气,“要揭开真相,还是继续装傻?”
储物柜顶端的铁盒突然坠落。
泛黄的信笺雪花般散落,每一封开头都写着:致我的小哭包林澈捡起最旧的那封。
邮戳日期是2016年夏,信纸右下角画着缺角橙子,内容只有一行颤抖的字迹:今天化疗掉光了头发,但看见你给流浪猫喂火腿肠时,突然觉得还能再撑一个夏天。
雨又下了起来。
顾南乔腕间的银铃在风里叮咚作响,与记忆深处某间病房窗前的风铃声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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