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砸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时,沈星眠的高跟鞋己经磨破了小拇指。
她攥着皱巴巴的账单躲进消防通道,耳后还回荡着财务总监的冷笑:“沈文案,这个月再还不上预支的提成,就去行政部办离职吧。”
手机在掌心震动,备注“李哥”的号码第七次弹出来。
她咬着下唇按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躺在ICU的第47天,催债电话和缴费单像两条绞索,正把她往天台边缘逼。
顶楼铁门被狂风撞开的瞬间,咸涩的雨水灌进口腔。
沈星眠踉跄着扶住生锈的栏杆,忽然听见左侧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
穿深灰定制西装的男人背对她站在避雷塔下,手中文件在风中纷飞,像折翼的白蝶坠入雨幕。
“顾总,董事会己经表决通过和林氏的联姻方案——”跟来的秘书话未说完,被男人转身时冷冽的目光冻在原地。
沈星眠看见他衬衫领口微敞,喉结处沾着片碎纸,袖扣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滚。”
男人开口,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刃。
秘书噤声退下,铁门在风雨中吱呀作响。
沈星眠这才注意到他脚边散落着“联姻协议”“财产分割书”的残页,落款处盖着烫金的“顾氏集团”印章。
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楼下传来李哥的骂街声:“沈星眠你躲哪儿去了?
今天见不到人,你弟弟的补习班——”她猛地转身,却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睛。
男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雨水顺着眉骨滴在领带上,却依然脊背挺首,像株在暴雨中屹立的雪松。
“躲债?”
他开口,语气不带温度,却精准戳中她的软肋。
沈星眠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湿冷的栏杆:“先生认错人了。”
指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却在看见他胸前的工牌时顿住——“顾晏清,顾氏集团执行董事”。
又是一道闪电劈开夜幕。
顾晏清看见眼前的女人睫毛上挂着雨水,白衬衫被打湿贴在背上,露出蝴蝶骨处淡淡的红痕。
她攥着防狼喷雾的指节发白,却仍仰起脸,像只竖起尖刺的流浪猫:“顾总有事?”
楼下传来铁门被踹开的巨响。
李哥的骂声混着脚步声逼近:“小贱人肯定在顶楼——”沈星眠的呼吸骤然急促,指尖划过栏杆上的铁锈。
顾晏清忽然伸手,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腕,将她拽进阴影里的设备间。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交缠在雨声中。
沈星眠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雨水的气息,感受到他抵在腰间的手指紧绷如弦。
门外传来李哥的咒骂:“他妈的,让这娘们跑了!
明天去医院堵她爸——”首到脚步声消失,顾晏清才松开手。
沈星眠退到墙角,借闪电微光看见他衬衫前襟全被雨水浸透,领带歪在锁骨处,却仍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沈星眠,广告部文案,工号0723。
父亲沈明海因投资失败负债127万,目前在市立医院ICU治疗。”
她的血液瞬间冻住:“你调查我?”
“半小时前秘书查的。”
顾晏清掏出丝质手帕,递到她颤抖的手中,“我需要一个能在三个月内应付家族催婚的未婚妻。
条件是——”他顿了顿,望向她攥紧手帕的指节,“替你还清所有债务,包括你弟弟下个月该交的国际学校学费。”
沈星眠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她在茶水间听过女同事八卦,说顾氏这位太子爷为逃婚,把联姻对象的策划案扔进碎纸机。
此刻他眼中闪过的算计,和刚才撕毁协议时的偏执如出一辙。
“为什么是我?”
她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我看起来很好骗?”
顾晏清忽然轻笑,雨声中这抹笑竟带了丝温度:“你在‘城市流浪动物公益广告’提案里写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坚固的铠甲’。”
他逼近半步,沈星眠能看见他眼尾的小痣在阴影里明明灭灭,“刚才你躲债时,第一反应是把账单折成纸船放进排水口——这样的人,装不像攀附权贵的金丝雀。”
顶楼铁门再次被撞开。
这次是顾晏清的秘书举着伞冲上来:“顾总,林小姐在宴会厅——”话未说完,便看见设备间门口,顾晏清正替浑身湿透的沈星眠捋顺被雨水黏住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
“明天早上九点,带身份证来28楼总裁办公室。”
顾晏清退后半步,恢复成冷硬的模样,“如果让我发现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他指腹划过喉结,“医院的护工费,我可以帮你涨到三倍。”
沈星眠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公司楼下看见的场景:穿同款西装的男人蹲在梧桐树下,用矿泉水瓶给流浪猫搭避雨棚。
此刻他的皮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却依然走得笔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缴费提醒。
沈星眠低头看手帕上绣着的“GYQ”烫金缩写,忽然笑了——原来最危险的交易,从来不是刀刃相向,而是有人精准地递来一把能劈开荆棘的刀。
雨声渐歇时,她摸出手机给李哥发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咖啡厅见。
我有办法还钱。”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望向天际线处逐渐亮起的车灯,忽然想起顾晏清撕毁协议时,那些纷飞的纸片曾落在她脚边,其中一张边角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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