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宗山门前的青石板被晨光镀上金边，林昭站在长阶下，仰头望着匾额上“登仙”二字。
鎏金字体在雾霭中浮动，她指尖摩挲着腰间剑穗——那是用母亲临终前撕下的衣襟布条编成的，边角虽己起毛，却被她反复搓洗得发白。
粗布斗篷下，素白中衣的领口还沾着昨夜在山林中蹭到的草屑，布鞋补丁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是她十三岁时用兽骨针缝的。
“下一个，林昭！”
执事长老的声音打断思绪。
林昭抬头，对上长老镜片后审视的目光。
他的视线在她寒酸的衣着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贫民窟的人是否真有资格站在这里。
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瞧那斗篷，比我家灵宠的窝还破。”
“冰灵根？
说不定是测灵盘年久失修呢。”
穿金丝襦裙的少女掩唇而笑，腕间九环金铃轻响。
林昭认得她——洛家旁支的千金洛明珠，曾在贫民窟外纵犬咬伤过乞儿。
林昭突然转头，目光如刀：“这位金铃妹妹，你裙子上的金线够买贫民窟百人份的口粮了。
要不撕两寸给我补补鞋？
反正你踩狗屎时也不用弯腰。”
洛明珠的笑僵在脸上：“你、你敢骂我？”
“不敢不敢，”林昭摊手，“只是提醒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嘴里也别喷狗屎——当心风大闪了舌头，毕竟你家灵宠的窝可能都比你脑子金贵。”
人群中爆发出低笑，萧彻吹了声口哨：“冰块脸居然会咬人？”
林昭抬脚迈上台阶，每一步都平稳如钉。
测灵盘是块三尺见方的青玉，表面刻满古老符文。
她掌心覆上去的瞬间，石阶旁的古松突然落下积雪，在晨光中碎成冰晶。
幽蓝光芒自盘底迸发，如寒潭破冰。
“冰灵根”三字跃出时，符文阵突然剧烈震颤，纯度条像被点燃的导火索，“轰”地窜到99%。
执事长老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滚出老远：“这、这是上古纯灵根的反应！”
人群炸开了锅。
雷灵根少年萧彻吹着口哨往前挤，他额发被雷火燎得微卷，指间把玩着颗通红的果子：“喂！
冰块脸！
接着——”果子带着破空声袭来，林昭本能侧身。
雷击枣擦着她耳际飞过，“砰”地砸在测灵盘边缘，炸开的雷光中露出内里裹着的灵果。
萧彻挑眉：“反应挺快啊，贫民窟的老鼠都会躲石头？”
“老鼠至少知道不该用脏东西砸人，”林昭弯腰捡起半块果皮，“不过雷修少爷的准头倒是和鸟屎有的一拼——要不我帮你算算，刚才那果子要是砸中测灵盘，你爹得赔宗门多少灵石？”
萧彻噎住，半晌憋出句：“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但看得着啊，”林昭指腹蹭过剑柄碎布条，“比如你腰间那枚雷击木令牌，要是被我剑上的冰纹冻裂了……啧啧，听说雷武宗弟子没了令牌，连外门杂役都能踩你头上。”
“萧彻！”
佛修少女洛清雪皱眉呵斥，她身着月白僧衣，颈间佛珠泛着柔光，“休要无礼。”
转而对林昭合十行礼，“我是天音寺洛清雪，姑娘灵根纯净若雪，日后若需调养心劫，可来我佛堂抄经。”
林昭点头，忽然瞥向洛清雪腕间的玉镯：“佛堂抄经能换灵米吗？
我上次在贫民窟替人抄卖身契，换了三个窝头——要不洛姑娘开个价，我替你抄《大光明经》？
按字计费，童叟无欺。”
洛清雪愣了愣，随即轻笑：“姑娘心性通透，倒是比我等修佛之人更懂人间疾苦。”
余光瞥见角落的丹修少年唐宝，这小胖子正抱着玉葫芦灌灵酒，圆脸上沾着果肉碎屑。
林昭扬声：“那位喝灵酒的小师弟，你葫芦里的‘醉八仙’要是洒了，能渗到我鞋底吗？
我闻闻味儿，就当喝过了。”
唐宝呛得咳嗽，冲她竖起大拇指：“绝了！
你这张嘴要是去摆摊卖骂，保管日进斗金！”
“内门考核第三项——剑试。”
长老振袖示意演武场，“自备兵器者优先。”
林昭解下霜华剑时，人群再次骚动。
萧彻瞥见剑柄缠绕的碎布条，嗤笑出声：“拿叫花子的裹脚布当剑穗？
我这雷渊剑可不会留情。”
他指尖轻抚剑身，雷光顺着纹路窜至剑尖，在地面烙出焦黑痕迹。
林昭挑眉：“裹脚布？
哦，对了，听说雷武宗弟子修炼时要光脚踩雷池——你这鞋面上的焦痕，该不会是尿裤子烫的吧？”
萧彻脸涨得通红：“你！”
“我什么我？”
林昭拔剑，冰纹随剑气蔓延，“是男人就用剑说话，别学女人嚼舌根——难不成你雷渊剑的雷光，都是靠嘴炮攒的？”
霜华出鞘的刹那，全场温度骤降。
林昭握剑的姿势并不标准，手腕因常年握刀猎杀小妖而微凸茧子，但当剑气掠过低空，青砖上竟蔓延出蛛网状冰纹。
萧彻的雷剑劈来，她旋身避过，剑锋擦过他腰间玉佩，冻得符文瞬间暗淡。
“好快的身法！”
唐宝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这根本不是初学者的剑路！”
林昭的确不是在出招——她在杀人。
每一道剑气都带着贫民窟里的血腥记忆：七岁时被流民抢走窝头的夜，十岁时在乱葬岗被三阶妖狼追了三里地的晨，十三岁时亲眼看见邻居阿婆被修士随手碾死的黄昏。
霜华剑尖抵住萧彻咽喉时，少年瞳孔骤缩，却在颤抖中扬起嘴角：“再来！
这剑意……比雷劫还爽！”
“够了！”
长老急忙挥手，“林昭听令——你可愿加入苍澜宗内门，成为主峰长老座下亲传？”
掌声如潮中，林昭忽觉心口剧痛。
心劫发作的钝痛从胸腔蔓延到指尖，她按住剑柄才勉强站稳。
余光扫过人群，竟发现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戴斗笠的少年，他垂眸望着她，斗笠阴影里闪过一丝异色。
“宿主注意！”
系统突然在识海尖叫，“心劫指数突破80%！
请尽快——”“闭嘴！”
林昭在心底暗骂，“信不信我把你拆了当引雷针使？”
系统顿时噤声，蓝光小人缩成一团。
洛清雪递来一颗佛心丹：“姑娘面色不佳，先服下吧。”
林昭摇头，指腹蹭过测灵盘蓝光：“谢了，但我怕吃完你这佛心丹，会忍不住对某些人动杀心——比如刚才说我灵根是‘测灵盘失修’的那位，要不你帮我问问，她脑袋里的水，能不能给测灵盘当润滑油？”
人群再次笑倒，洛明珠脸色铁青，跺脚离去。
林昭抬头望向主峰，那里云雾翻涌，隐约可见数十道剑光穿梭如游龙。
萧彻晃着雷击枣凑过来，这次学乖了保持三尺距离：“喂，你刚才骂洛明珠那几句，比我揍她弟弟还解气！”
“解气就好，”林昭收剑入鞘，“不过下次再用果子砸我，我就用剑穗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雷击枣是偷唐宝的。”
唐宝惊得差点摔了葫芦：“靠！
你怎么知道？”
林昭挑眉：“贫民窟出来的，闻得出人味和贼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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