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的海边多了分肃静,却不减人群的熙攘。
我随意找了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注视着海滩上热闹赏雪的人群。
不知道周贺白是否也曾和她踩过这片沙滩,是否也在大海面前许下曾经和我一起许下的誓言。
我从未如此憎恨大海,它好像可以倾听任何虚假冲动的誓言,也可以见证每一滴悲痛欲绝的泪水融入滔滔海浪中。
它是虚伪人们假装深情的标志,也是那些可怜人的精神寄托。
我最后一次回眸看了眼依旧奔腾的大海,好像也没有了期待中的浪漫。
它大抵也是可怜的,言不由己,情不由衷,默默承载了无数人的情愫。
在威海静静地待了两天,我订了回家的车票。
我一个人默默地来,又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好像没有到访过一般。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我和周贺白分手的第34天,思绪回到了几天前的同学聚会上,我听到周贺白的同班同学嬉笑的腔调:“周贺白?
这小子早和隔壁大学毕业的学姐跑去威海了。”
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我始终低头看着杯中的饮料。
许是目光太过灼热,我抬头笑笑,借口出去上了厕所。
从卫生间回来,刚到包间门口我就又听到他们在讨论周贺白,我微微停驻,私心告诉我,我想多听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那些略带调侃的语气不断响起:“周贺白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最近又聊了隔壁大学毕业的漂亮学姐,现在在湖北读研究生呢……哎,不是我说,你们不知道学姐比吴晓玥好看多少倍……”我轻轻推开包间的门,大家的话题瞬间结束,尴尬地咳了咳,为首的关智也打着哈哈继续和其他同学聊着八卦。
我低头将手中的饮料喝完便告别了他们,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冲动的想法进入脑海。
那晚我买了第二天凌晨去威海的火车票,幸好还剩了几张火车硬座。
哪怕从学校到威海要坐接近十小时的火车,我依然毅然地收拾起来行李,来到了威海。
我在威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象着他拉着别人的手,像大街上令人羡慕的小情侣一样甜蜜。
配不上周贺白是从一开始认识他我就知道的事实。
周贺白算不上帅,但在人群中仍然引人注目,他在我们高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学习成绩在上游,家里做着点生意,穿的用的自然比其他同学阔绰。
说到底我也不知道周贺白看上了我哪里,所以在他当初追我的时候,我礼貌地一遍又一遍询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眼里噙着笑,说:“没有,我想认识了解的人,就是你。”
那天的阳光,那天的笑容,是我之后一段时间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我们在苦闷的高中相遇,高三一年的相伴,无数次的矛盾争吵,无数次的和好,终于为我们的高中生涯画上了句号。
我以为迎接我们的是美好的大学生活,可是我最后才知道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拥有好的结局,大学未过半,他突然消失了两天,我的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我在同学那里得知依然可以联系到他时,我心底好像拥有了答案,但我不信,终于在我发出分手的消息时,他过了良久回了简单的一个字:“好。”
他干脆利落,仿佛蓄谋己久了离开,可是我又想到在分手前的两天,他仍然牵着我的手,嗔怪我为什么见了他如此得冷淡。
闻言我又好气又好笑,我敲了敲电脑屏幕上的作业,解释了许久我在修改论文没办法分心。
一瞬间我不知道感情是真是假。
我曾自私地想象他的爱都是虚假的,这样便可以说服自己分手或许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是曾经那些鲜活的回忆像是上了发条,一遍遍带我追寻过去,也许是爱过的吧,只是这份爱并不坚定。
下了火车,终于踏上了故乡的土壤。
许是离家太久太久了吧,我想念在这座小城市奔波的爸妈了。
我拖着行李坐上了出租车,熟悉的街道在车窗外掠过,曾经在这座小城的记忆忽然鲜活起来,可惜的是,这些珍贵又美好的回忆里仍然有周贺白的影子。
我闭上眼克制自己不再去想。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不爱就是不爱了。
“我不喜欢回头。”
这是周贺白留给我最后一句话。
等我恍惚间回过神来,我己经到了小区门口,这是一个近二十年的老小区,它承载了太多太多我的童年回忆。
我拖着笨重的行李,敲响了那扇干净得一张小广告都没有的门。
马上就要过年了,门上原来的春联早己经被撕下来,等着新一年的祝福贴上去。
门开了,妈妈看到我很惊喜。
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帮我接过手中的行李:“不是说今年学业繁重,要晚回来几天嘛?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学校里有个计算机竞赛,我是打算在学校里多学习学习来应对来年的初赛的,然后再和周贺白一起去威海看海。
他说看海不是重要的,一起看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在放假前我们分开了,看海的许诺也和别人去实现了。
原来一起看海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原来不一定是我。
于是我把手头的任务抓了抓紧,忙完后自己去了威海,然后赶回家过个春节。
我脱下外套:“赶了赶,提前回来几天。”
我洗洗手,接过妈妈手上的活。
一到年关这几天,妈妈是最忙的,她一个人在家把几十平米的小房子从里到外打扫一遍,每个角落她都不放过。
即使是狭小的毛坯房也让妈妈打扫得有了家的样子。
而爸爸通常要忙到除夕才放假,他一到家做顿饭便躺到沙发上,通常不会帮妈妈收拾什么,有的时候还会唠叨一下:“随便打扫打扫就完了,搞这么复杂干什么?”
我环视了一圈家里,没听到什么声音。
手上的活没停着,妈妈说:“你爸还没放假,你妹妹去上美术课了。”
我点头,又听到妈妈犹豫的声音。
“周贺白和你一起回来的?”
我顿了顿手上的动作。
“我们分手了,上个月的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
我又说了一堆我们分手的原因还有他讲的那些话。
说完之后妈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分了好,你们本来就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我看着妈妈眼角的皱纹,是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老了呢?
我和周贺白在一起之后她也坚决反对过,我苦口婆心和她讲了许多许多,告诉她我会幸福的,我们会一起努力的。
她也同现在一样平静地默许了。
那些话在现在看起来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讽刺。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适当的怀念过去是对过去的尊重,过度的怀念就是对现在的不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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