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陆家庄的铜锁在暴雨中熔成赤红色。
陆昭野反手扣住祠堂木门时,掌心黏满胶状的液体——不是雨,是沿着门缝渗进来的血。
门外传来刀刃刮骨的声响,混着家丁老吴濒死的呜咽:“少爷…他们用肠子…画符…”“哥,房梁在流血。”
八岁的昭玥蜷在供桌下,盲眼蒙着素纱,指尖却精准指向头顶。
陆昭野抬头刹那,一滴猩红正坠在眉心,横梁上赫然钉着七具无头尸,脖颈断口处钻出蚯蚓状的肉芽,彼此纠缠成诡异的图腾。
窗纸骤然破开十八道裂口。
傩面人的骨刀比月光更冷,刀柄缀着的青铜铃铛刻满人面鱼纹。
为首者刀尖轻挑,家丁老吴的肠子便凌空飞起,在青砖地上泼出一行血篆:阴符重临,晦月当祭“陆家长子,交出《尸解录》,留你全尸。”
沙哑嗓音似生锈的刀片剐蹭耳膜。
陆昭野横踏半步挡住供桌,袖中滑出半截断剑。
这是他白日从阴螭会镖师尸体上摸来的,剑脊残留着齿痕状的缺口。
傩面人忽然诡笑,刀锋在腕间旋出残影。
陆昭野只觉右膝一凉,整块髌骨己被剜出。
剧痛尚未攀上神经,那截森白骨片竟在刀尖燃起绿火,转眼烧成灰烬飘入青铜铃铛——叮铃一声,他全身筋肉突然痉挛如遭雷殛。
“蚀月九刑,这才第一式。”
刀锋转向左肩胛,陆昭野拼死翻滚。
供桌轰然炸裂,昭玥怀里的青瓷骨灰瓮跌落,娘亲的遗骨混着雨水凝成漩涡。
傩面人刀势骤滞,那堆骨灰竟浮空凝成数百蝇头小楷,正是《阴符尸解录》开篇的”血蠹篇“!
血月恰在此刻破云。
陆昭野后颈突然灼如烙铁,脊椎处传来布帛撕裂声——父亲临终前缝入他皮肉的绸布,此刻正渗出蝌蚪状的血纹。
昭玥忽然捂住右眼尖叫,指缝间溢出的银沙在空中凝成卦象:䷞ 困“哥…你背后长出牙齿了…”剧痛如潮水漫过脊柱,陆昭野反手摸到嶙峋凸起。
那些血纹己爬满整面后背,在月光下凸起成浮雕状的经络图。
傩面人青铜铃铛骤然爆裂,碎片割开他腕脉的瞬间,泼溅的鲜血竟在半空凝成三尺血剑!
“蚀月种!
是蚀月种!”
嘶吼声陡然变调。
陆昭野本能挥臂,血剑划过傩面人的傩面,木雕的傩公脸裂成两半,露出后面蠕动的肉团——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由数百条红蛭拼成的诡物!
被斩落的傩面落地即腐,腾起的黑烟中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
剩余五名傩面人齐声诵咒,手腕青筋暴起如蚯蚓钻土,骨刀同时插进自己心口。
喷涌的鲜血在雨中织成罗网,将陆昭野困在血色牢笼。
昭玥突然扑到骨灰堆前,银沙从她七窍涌出:“兑位三步,震宫咬刃!”
陆昭野福至心灵,断剑刺向乾位血网。
剑锋触及血丝的刹那,后背血纹骤然暴亮,竟将漫天血雨吸成一道漩涡。
五名傩面人如提线木偶般被扯向半空,皮肉寸寸剥离,骨架拼成一副完整的《阴符尸解录》经络图!
暴雨在此时逆流上天。
陆昭野右臂不受控地抓向悬浮的骨架,指尖触及肋骨的瞬间,整具骷髅坍缩成骨粉钻入毛孔。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他的右手暴涨三倍,指节刺出剑刃状的骨刺,小臂覆盖上青铜鳞甲。
“这不是陆家的功夫…”残存的意识让他惊恐后撤,骨爪却自主挥出。
阴螭会首领横刀格挡,精钢锻造的骨刀竟如蜡油般融化。
那爪风余势未消,将祠堂照壁劈出五道三丈深的沟壑,露出后面藏经洞的入口——这是连陆昭野都不知晓的密室!
昭玥突然剧烈咳嗽,银沙卦象开始崩解:“寅时…卯位…哥的肺腑会生剑…”陆昭野抱起妹妹冲向密室,骨爪划过石门的瞬间,篆刻其上的二十八宿图骤然活化。
青龙星宿的位置,正是他背后血纹最密集处。
“原来如此。”
阴螭会首领的声音从血雨中传来,他撕开胸前皮肉,掏出一枚刻着”螭吻“的玉牌:“螭龙九子,尸解为尊。
陆公子,你不过是我们养了十八年的药人…”话音戛然而止。
陆昭野的骨爪贯穿他胸膛,捏碎心脏时摸到熟悉的纹路——那玉牌背面,竟刻着与昭玥胎记相同的双月图腾!
檐角铜铃骤响,十八道红绫破空而至。
陆昭野撞入密室刹那,石门轰然闭合。
昭玥在他怀里发抖,银沙在黑暗中勾勒出新的谶语:子时,哥哥的肋骨会刺穿我的眼睛血纹在背上灼烧,他借着骨爪幽光看清密室壁画——三百年前,正是他们陆家先祖将《阴符尸解录》缝入血脉。
而最后一幅图上,被万剑穿心的武者背后,赫然生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骨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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