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小说华夏探微:从先秦到明清(华夏国运)_华夏探微:从先秦到明清(华夏国运)完整版免费阅读

主角华夏国运出自军事历史《华夏探微:从先秦到明清》,作者“七丘”大大的一部完结作品,纯净无弹窗版本非常适合追更,主要讲述的是:【正史】 【热血】 【轻松】 【温情】 【诚意之作】本书共七卷,分别为:《先秦之春秋战国篇》、《秦汉篇》、《三国两晋南北朝篇》、《隋唐五代十国篇》、《宋辽金夏元篇》、《明清篇》、《番外篇》。随着史料的越来越丰富和各位大家令人拍案叫绝的研究,故事也会越来越精彩!…

华夏探微:从先秦到明清》是作者“七丘”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军事历史,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华夏国运,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鲁庄公向来对文姜言听计从,带着军马三百辆,护送公子纠回国管仲这时候想到了他老朋友辅佐的公子小白公子小白在莒国,那也是虎视眈眈啊管仲道:“公子小白在莒国,莒国更近,若是公子小白抢先一步,那公子纠可就很难就成王位了不如您借我军马,我先去阻击公子小白?”鲁庄公点点头,他得保证公子纠顺利继位“三十车”管仲带着鲁庄公给的三十辆军马就出发了在莒国的公子小白听说公孙无知死了,也和鲍叔牙商量回国的事…

华夏探微:从先秦到明清

华夏探微:从先秦到明清 在线试读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

同年秋天(前719年),宋殇公觉得上次可能丢脸了,又号召了一次联盟。

这次还多了一个国家——鲁国。

鲁国国君隐公本来是拒绝的,但大夫公子翚受了贿赂。加入了阵营!

联盟便从四国变成了五国!

这次依然被郑庄公坚壁清野,除了天凉好个秋,把郑国成熟的麦子给割了之外也没啥大收获。

回去的路上,公子州吁倒是载歌载舞,风评有所好转,但是仍没有达到预期。

这仗也打了!

劳民伤财的事儿也做了!

百姓的质疑却依然此消彼伏。

公子州吁闷闷不乐。

看到亲爱的大王、昔日的好友这样,智囊石厚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一次他需要借助一个人帮忙,一个要他命的人——他爹,石碏!

……

“主公,臣有一人可帮主公服众。”

“哦?”公子州吁挑了挑眉毛。

“臣父,石碏。”

不到万不得已,石厚也不愿将石碏推出来。

毕竟这老顽固不好伺候。

石厚当年因和公子州吁交好,几乎和石碏断了父子关系,如今要找到石碏劝他回朝辅政,那比上天还难。

但是为了公子州吁的君王之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只能将老爹亮出来了。

“臣父当年为上卿之位,深受百姓爱戴,若是主公身边有臣父作为辅政大臣,百姓见了就会承认主公的位子了。”

石厚这话没错,找一个让百姓信任的人出来。

公子州吁点头,若不是在卫桓公时退隐,公子州吁也不敢以下犯上。

要说石碏还真是给了公子州吁机会。

公子州吁让人带着一对白玉,五百钟白粟米送往石碏,请求石碏出来辅政。

石碏见了不仅说自己早已经病入膏肓不能理政,就连礼物也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公子州吁见了虽然恼怒,但还是按捺着性子问石厚。

“既不肯来,看来寡人得亲自去。”

见公子州吁想要亲自去请石碏,石厚连忙拦着,一方面是知道石碏的性子,多半对公子州吁没什么好感,绝对不会相见,另一方面万一公子州吁来了脾气,让石厚没有机会养老送终那可就是罪过了。

“主公,此事让臣去吧,臣定把主公心意告知臣父。”

石厚领命回了家,看着紧闭的大门石厚心里也有些紧张,他有多少年没回到老宅来了。

石厚清了清嗓子,推开家门,见石碏正躺在藤椅上吃茶赏景,见到来人,石碏只是抬了抬眼。

“爹,孩儿不孝。”

石碏冷笑道:“你如今居高位,位极人臣,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头子。”

“爹。”石厚见石碏仍有愤怒,连忙跪在石碏跟前道。“爹,你就当是为了孙儿吧。”

“公子州吁以下犯上,你倒好跟他沆瀣一气,你真是不肖子孙!”

石碏气得骂道,他何时能想到公子州吁竟然还真的能干出弑君夺位的事儿。

当初他辞官,看着卫桓公的软弱便知卫国大势已去,谁知公子州吁竟然还能……

“爹,当初辞官,孩儿心里明白爹的想法,如今主公有振兴卫国的意思,爹难道要看卫国百姓流离失所?”

石厚打量着石碏的表情:“主公敬佩爹,若不然不会三请四请爹出山相助。”

“请我?”

石碏瞪着眼睛。

“朝局不稳,人心混乱,孩儿求爹给一良计,若能护住卫国岂不是千秋万代的功业?”

石厚可谓是揣度人心的好手。

石碏虽然不服公子州吁,但终归还是要为了卫国着想。

若是卫国争斗不休,各派之间不能平息,君主位置不保,到时候那帮诸侯自然会趁机攻打卫国,四分五裂的卫国最受苦的就是百姓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上卿,石碏还是心挂天下,也想着为先王再付出一份力。

当然,他绝不支持公子州吁!

“诸侯即位,都需要经天子认可,若是新王能够入东都觐见天子,得到天子锡以黼冕车服,便是公认的君主,天下人便没有说辞了。”

石碏淡淡的说道。

石厚听到父亲娓娓的语气,眼睛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主公若是此时入东都恐怕会让天子生疑,还得请个合适的人去禀报才好啊。”

“陈国忠顺天子世世代代,天子对陈国本就信任,陈国和卫国又有联兵在前,请陈国的君主去天子那求情,事情不难?”

石碏起身,看着石厚这个儿子,一道不易察觉的寒芒掠过。

私相授受,借刀杀人!

为了卫国,他必须这样做!

石厚前脚刚迈出家门,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石厚返朝将石碏的办法告诉了公子州吁。

公子州吁急不可耐令石厚携带玉帛等物亲自护送到陈国去,望陈国国君能在周天子那美言几句。

……

陈国。

看到石碏的简书后,陈桓公陷入两难。

陈桓公,名鲍,周朝诸侯妫姓陈国第12位国君。

想到公子州吁丑恶的嘴脸,陈桓公道:“该如何?”

“主公,这等反贼,应抓了他们!让他们认清罪行!”

陈国大夫愤愤道,同样也为石碏可惜。

不知情的公子州吁和石厚已经赶到了陈国。

两人坚信石碏的办法无误,只要有周天子加冠加冕,公子州吁就是全天下认可的君王。

任何人都不能质疑。

就在两人大摇大摆进入陈国疆界,迎接两人的一场抓捕行动已经展开。

两人大摇大摆随军马进了陈国疆界。

见公子陀已经受陈桓公嘱托等在城门迎接。

公子陀迎马而上,拱手拜见公子州吁,“还请卫国主君在驿馆歇息,国君早已交代妥善,驿馆备下接风酒宴,明日主公便带卫国主君同石卿士一同入太庙。”

公子州吁只听到入太庙几个字。

若能入太庙,就证明陈桓公同意帮着公子州吁引荐周天子。

看来公子州吁有望赢得周天子的认可。

加上公子州吁和石厚见公子陀对两人十分尊敬。

公子陀既是陈桓公派出来的人,就证明公子陀的态度就是陈桓公的态度。

公子州吁和石厚并未多想便入住驿馆。

刚进驿馆,公子州吁就看到了丰盛的酒宴。

公子陀陪着两位酒过三巡,随后安排人在驿馆伺候这才离开。

公子州吁对陈国的礼遇十分满意,夸赞石厚。

“此事多亏爱卿之父,不愧是两朝元老,一出手就能解决孤心头大病,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不然怎么能来到陈国呢?”

公子州吁将功劳推到石厚和石碏身上。

石厚笑了笑,连忙谦逊道:“主公,此事是主公得天意,况且主公前往陈国,陈国国君敬重主公为人,这才能水到渠成。”

君臣二人互相吹捧,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直聊到半夜,畅想着进了东都之后受周天子重视,回国凯歌嘹亮,迎接公子州吁的将是全天下人的认可。

公子州吁已经等不及了。

陈桓公早就命人在太庙摆设一番,见已经安排好了,随后才请人去请公子州吁和石厚。

陈桓公站在中间,身后两边的臣子并列。

炙热的火把将整个太庙照的明晃晃的,就像是一柄柄大刀等候着审判者。

石厚敛了敛脸上的惊恐之色,心有忐忑。

这时公子州吁已经到了,石厚连忙上前迎接,扶着公子州吁下车。

石厚带着公子州吁往前走,陈国的官员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这时候看见公子州吁他们来了,连忙上前迎接,十分热情好客。

并对公子州吁深表尊重和敬意。

公子州吁嘴角带笑,整了整身上着装,便要和陈国官员行礼。

就在这时陈国大夫突然站在陈桓公旁边大喝一声。

“周天子有命,’只拿弑君贼州吁,石厚二人,其余人皆免。”

话音未落,这时候便已经有一帮大臣冲了出来,将公子州吁绑了去。

石厚见状连忙要拔出腰间的配剑,可这时候剑难出鞘,石厚只能用双手阻挡,方才打倒两人,却未曾想太庙中早有埋伏,那帮将士一拥而上将石厚捆了起来。

听是周天子的命令,卫国的那帮将士不敢上前,生怕成了谋逆反贼,看着公子州吁和石厚束手就擒,这帮将士在太庙外远远观望,并未上前阻拦,反倒是像看戏一样。

陈国大夫掏出石碏送来的简书,高声诵读。

这时候公子州吁和石厚才知道他们中计了。

当初出主意让他们二人前往陈国寻求帮助的石碏,竟然也是让他们二人希望破灭的人。

“得此下场,实属活该!”

公子州吁和石厚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无血色,陈国围观的大臣们看到公子州吁和石厚已经认罪伏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桓公想将石厚和公子州吁当即处置,可这时候陈国的大臣们却劝说。

“主公,石厚是石碏之子,还不知石碏的想法,不如还是让他们卫国的人亲自处置,我们已经帮他们抓逆贼不负重托,算是全了邻邦之情。”

陈桓公点了点头,他也不想惹是生非,便听大臣们的想法,将公子州吁和石厚分两处关押。

将公子州吁关押至濮邑,而石厚则被关押在陈国的国都,两人不能通音信,便也不能共谋计划,要想逃跑自然难于登天。

陈桓公见两人被关押下去,又派了使者连夜赶回卫国给石碏报信。

要说这石碏在公子州吁和石厚离开卫国前往陈国那一天起,就坐立不安。

他虽留在老宅当中,但是日日夜夜都心念着陈国选择。

这是一步险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在石碏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终于等到了陈桓公派来的使者。

石碏连忙请人在旁招待,又召集朝中大臣,在朝堂相见。

这些大臣们不明白,早已告老还乡的石碏怎么会突然出山,一个个心神疑虑,但看到石碏脸上肃冷的表情,便知朝中肯定有大事。

眼下公子州吁和石厚离开卫国,难道石碏有其他的想法。

等到石碏赶到朝中,见那些大臣都已经汇集,他立刻让使臣将陈桓公送来的简书打开。

“这两个乱臣贼子已经被陈桓公擒拿,就等我们派人去定罪。”

这些大臣们愣了一下,顿时醒悟过来,如大梦初醒。

他们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石碏竟然大义灭亲。

为了国家的未来、臣子的道义,竟然毫不犹豫抛弃自己的儿子。

大臣们见石碏并无关照石厚的意思,齐声说道:“此乃我国大事,全凭国老做主。”

见大臣们无人反对。

石碏稳了稳心神。

虽说不舍,但他已经想好,若能舍弃石厚一人警示众人,警告国人,警告子嗣,那也算是他们一家为先王将功赎罪了。

“两个逆贼犯下十恶不赦大罪,只有处以极刑,才能慰藉先君之魂,不知哪位大臣愿意前往陈国监理此事?”

石碏盖棺定论,就证明了公子州吁和石厚再无回天之力。

这时大臣右宰丑上前:“回国老,微臣虽无才能,却心中一番热血,乱臣贼子人人诛之,公子州吁犯谋逆之罪,我愿亲自到场监斩。”

右宰是他的职位,他叫丑!

右宰丑主动提及这事儿,其他大臣们也纷纷同意右宰丑嫉恶如仇。

若让他盯着这乱臣贼子斩首之事,肯定能办得妥当。

“交给你,这件事我们皆可放心,公子州吁是刺杀先王的主犯,罪不可赦理应伏法,只是这石厚只是从犯,是不是应该从轻发落?”

这些大臣们言语之间都是对石厚的偏袒,其实是想给石碏留后。

石碏大义灭亲,可他们这些臣子却不得不为这位两朝老臣着想。

石碏听了脸色气的通红,他怎会不知这些大臣言外之意。

他既已经提出公子州吁和石厚都是乱臣贼子,难道要因为是他的亲生儿子就放过石厚吗?

那往后如何服众?

“荒谬!此事皆由石厚而起,若不是他助纣为虐,公子州吁也不会犯此大错,诸位为他求情,可是觉得我这老家伙,有偏袒逆子之意?”

“若是诸位信不过我,我这老家伙便自请去陈国监斩,亲手斩了这乱臣贼子以儆效尤,若不然百年之后,我如何能面对先祖!”

石碏震怒。

他心想,他是卫国忠心耿耿的两朝元老,难道会因为一个儿子就毁了自己的名声!

这时候獳羊肩看着石碏因大臣的偏袒,气得发抖,连忙上前道:“国老息怒,微臣愿意替国老去办这件事。”

路途遥远,真是逼的石碏亲自去斩首乱臣贼子,石碏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杀人诛心。

难道还要让石碏亲手要了自己亲儿子的命吗?

石碏点头平息怒火之后,派右宰丑去濮邑监斩公子州吁。

又派獳羊肩去陈国国都监斩石厚。

同时又准备了仪仗队,准备去邢国迎接公子晋回国继承王位,史称卫宣公。

石碏是一个纯粹的人!

卫国的闹剧让郑庄公再也坐不住了。

东门之围历历在目,割麦之仇不得不报!

郑庄公心想,公子州吁已经死了,卫国对自己的威胁该结束了,但自己的心里还有一个结。

郑庄公收留了公子冯,宋殇公不肯放过公子冯,就相当于与郑国为敌。

这必须要解决!

这个想法被一个熟悉的人知晓了——!祭足

“主公,五国联军虽然瓦解,但此时若是我国军队去征讨宋国,恐怕那四国之间必有联合,郑国可不一定会赢得先机。”

郑庄公看着祭足,一言不发。

“臣以为,不如大王派使者到陈国去,与陈国讲和之后,再用重金拉拢鲁国,到时鲁陈两国和我们交好,那宋国岂不是势单力薄?”

郑庄公想了想此言有理,毕竟当初陈国和蔡国也只是听信公子州吁。

陈国和郑国之间并无恩怨,加上公子州吁之前花重金拉拢鲁国公子翚。

公子翚贪财,和卫国联军并非和卫国有邻邦情谊,实属是卫国送金银宝贝,得了公子翚心意。

郑国派使者前去,送珠宝金银,公子翚只会倒戈郑国,同样和郑国联合。

至于和宋国的联军在前,公子翚是不会多考虑的。

郑庄公想了想,便按照祭足的话,先派使臣去陈国讲和。

陈桓公见郑国派人来,却不愿意见。

公子陀听说之后连忙劝说。

“主公,亲近仁者,善待邻邦,这才能让国家安定,既然郑国来讲和我们不应该拒绝。”

陈桓公不以为然:“郑伯狡诈,不足以为信,若孤信了他怕是落入他的陷阱,如果他真要讲和,为何不去宋国和卫国?反倒先到咱们这儿。”

陈桓公冷笑:“怕是想要离间我们几国之间的情谊,当初一同伐郑,现在又和郑国讲和,到时宋国必觉得我国言而无信,就算得了郑国,又丢掉了宋国这个盟友,恐怕得不偿失。”

毕竟宋国和郑国之间剑拔弩张,自然不可能和好。

他们陈国要在两国之间做个抉择,却不容易。

若是陈国站错了队,很容易殃及池鱼。

郑庄公没想到陈桓公竟然拒绝了他和解的想法,既然陈桓公不识抬举,那他就不会再给陈桓公面子。

“陈国区区小国,弹丸之地,踏平陈国轻而易举。”郑庄公怒不可遏。

祭足见到郑庄公此时的样子,也有些发怵,“主公,陈侯或许以为我们只是离间计,心中不满,若我们派兵趁其不备攻打陈国边境必能抓获不少战俘。”

“主公可派一能言善辩之人去见陈侯,到时将战俘归还成陈侯表明心意,陈侯见了多半会和主公合作。”

祭足以小战,化干戈为玉帛。

祭足只是想挫一挫陈桓公的锐气,再给陈桓公一个台阶下。

让陈国忌惮郑国的武力,也好建立良好的关系。

恩威并施,才能得到对方的尊重。

郑庄公有些怀疑,但祭足是他手下最聪明的谋士。

郑庄公点了点头,便安排边境的地方官带五千步兵假装出游打猎,潜入陈国边境。

掠走陈国百姓及物品一百多车。

陈国边境大臣见郑国军队来犯,只能慌忙之间禀报陈桓公。

陈桓公听了心中大乱,他生怕郑庄公一怒之下声讨陈国。

到时若是援兵未到,那岂不是陈国便被郑国扫平了?

正当陈桓公着急时,郑国的使臣颍考叔带着诚意、战俘和战利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郑庄公春风得意,怀着必胜的把握准备出发!

还是那位老同事提了一个醒!

“主公,宋殇公爵位高,宋国又是大国,就是天子也得以礼相待,若无缘无故对宋国出兵,容易让人怀疑。”

郑庄公微微蹙眉。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东都?”

“主公可以借天子名义,号召齐鲁两国联兵攻打宋国。有了天子的命令助威,战无不胜。”

……

周桓王三年(前717年)。

郑庄公命世子忽监理国事,自己带着祭足往东都去拜见周桓王。

正值冬十一月初一,寒冷的空气将东都的宫殿笼罩在一片肃穆中。

初一,是新月的象征,朝臣入宫恭贺。

周桓王闭着眼睛,紧抿双唇,想到郑国在东都周边抢夺粟米的事情,气得双手握紧忍不住出言讽刺道:“郑国今年的收成如何?”

郑庄公闻言知道周桓王是借此机会敲打他,他装傻道:“托大王洪福,郑国风调雨顺,是丰收之年。”

周桓王冷哼一声道:“哦?那倒是好了,寡人不必担心了,温国、成周的粟米终于能入宫了。”

郑庄公见周桓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沉默不语,他不能在朝堂上当众和周桓王互相讥讽,周桓王是天子,就算年少,郑庄公表面上还要维持做臣子的礼。

郑庄公听着周桓王时不时夹枪带棒的讽刺,一言不发。

一直等到朝罢,他和百官拜辞周桓王退出宫外。

郑庄公心寒,他再次入宫,周桓王连酒宴都不摆了,更不要说应有的赏赐。

看来周桓王算是彻底冷落他了。

郑庄公正要出宫,这时周桓王身边的内侍带十车粟米叫住了郑庄公。

“郑伯,留步。”

内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郑庄公道:“陛下仁德,听闻郑国连年饥荒,生怕郑国百姓流离失所,赐下十车粟米以备饥荒。”

郑庄公脸色又青又紫,他看着十车粟米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周桓王这么做,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留了。

见郑庄公皱着“川”字眉,内侍又道:“郑伯还不谢恩吗?”

郑庄公狠狠地盯着那内侍,咬牙切齿道:“臣,谢过大王!”

内侍被郑庄公如狼似虎的眼神吓了一跳,顿了顿道:“郑伯,莫要辜负天子的良苦用心啊。”

内侍摆了摆手,让拉车的士兵将十车粟米送到郑庄公住的驿馆。

要打郑庄公脸的是周桓王,他是周桓王的内侍,无论如何也得让周桓王心满意足。

回到驿馆的郑庄公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你劝孤入宫,你可知天子如何傲慢,孤看天子是不肯容下我了!”

郑庄公将他在宫中的遭遇,和周桓王怎么用十车粟米羞辱他的事情告诉祭足。

祭足虽然心中暗暗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当初郑庄公离东都,无非就是周桓王对郑庄公的猜忌。

虽说这君臣之间的猜忌没办法消除,但是他们此行又不是为了让周桓王消除偏见和误会。

“大王,诸侯对郑国马首是瞻,因主公世世代代为天子身边的卿士大臣,天子赏赐无论原因多少,都是天子的恩宠,若是主公拒绝拂了天子脸面,传出去必然有人认为主公和天子之间生了隔阂。”

“主公,勿因小失大。若是天子都不再在乎郑国,诸侯郡守怎么会再听主公的呢?”

就算是有诸侯知道郑庄公和周桓王之前的摩擦,但是上次郑国士兵骚扰东都境外,周桓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若是郑庄公因一点小事就闹大。

周桓王也不会容忍下去。

郑庄公的怒火微微平息,但是想到那张稚嫩的脸,讽刺他,嘲讽他,郑庄公就觉得受到了侮辱。

他父子二人四十余年,周桓王一个稚子如何能这般嚣张!

就在祭足还在劝郑庄公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到了。

周公黑肩带了两车彩锦来拜访郑庄公。

郑庄公对黑肩有些印象,他们曾同为辅政大臣,如今他被周桓王用虢公代替,倒是周公黑肩深得周桓王信任。

郑庄公本就对周桓王心生怨怼,看到周公黑肩来了也不热情。

倒是周公黑肩很殷勤道:“郑伯,久别重逢,我本该设下酒宴接风。”

郑伯见周公黑肩脸上的讨好,对黑肩也没了那么多堤防。

“你我同为天子效命,所谓接风何意?这么晚还要你亲自来,倒是我的错了,我该早早拜你府上。”

郑庄公和周公黑肩两人虽然心里面都对彼此厌恶,但是表面功夫做的很好。

以茶代酒,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黑肩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见黑肩走了,郑庄公就问祭足:“这个狐狸,这么晚来我这,你看他要做什么!”

祭足看着黑肩远去的马车道:“主公,天子膝下两子,长子沱,次子克。陛下偏爱次子,曾嘱咐周公多多照顾,想来次子克未必不是未来太子。”

“他是想让我帮他?”

郑庄公蹙眉,夺嫡之事本就凶险。

不过周公黑肩既然有自己的打算,那证明周公黑肩对周桓王也不尽心,那么他送来的锦缎倒是也能收下了。

“主公,不妨收下,至于周公所求的事天长地远,主公不必考虑。”祭足想了想,“主公我们此行是为了借天子的名号。”

天下诸侯都知郑庄公前往东都拜见周桓王,当初君臣的矛盾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猜测不断。

这次郑庄公的举措就是为了让那些诸侯们相信,郑庄公仍然是周桓王的左膀右臂。

祭足的想法借刀杀人。

用周公黑肩送来的两车锦缎分开放到十车粟米上,在郑庄公回国之际,用棉被包裹覆盖。

对外可宣称这十车都是周桓王对郑庄公的赏赐,上面再插上赤红色的弓箭,可宣称“天子口谕,宋殇公久久不进宫朝贡,郑庄公领天子命,率军征讨。”

郑庄公听了祭足的主意,冷冰冰的脸上这才缓和了不少。

“好,有了这样的阵势,他们不信也得信了,那些诸侯只能听从天子的命令,若不然就是抗旨,料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拉拢诸位诸侯,就算是有的诸侯不愿同行,也不会和宋国结盟,到时候郑国讨伐宋国轻而易举。

郑庄公也不计较周桓王对他的冷嘲热讽,看着外面的十车粟米,郑庄公笑了笑。

郑庄公带着回国的军队,一路上不停地宣扬宋殇公不守臣礼的罪证,三人为虎,宋殇公的狼子野心已经被郑庄公他们渲染成型。

诸侯愤愤不平,很快这谣言也就传到了宋殇公耳朵里。

宋殇公甚至怀疑他听错了,直到那帮手下告诉他其他诸侯列国已经对宋国产生了敌意,若是郑国开战,宋国面临的对手就是数不清的敌人。

宋殇公知道他被郑庄公冤枉,但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在宋殇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手下一位大臣提议让宋殇公送信至卫宣公,请他出个主意。

信上表明宋殇公艰难处境,又说明宋殇公实无不敬天子的意思。

卫宣公看了,便传信给齐僖公,心想齐国和郑国有石门盟约,若是齐僖公出面郑国和宋国或许能够握手言和。

卫宣公约定日子,让郑庄公和宋殇公在瓦屋相见,释怀新仇旧恨。

宋殇公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又有心让卫宣公从中撮合,便早早约卫宣公在犬邱见面。

宋殇公等在犬邱见卫宣公来了,百感交集。

宋殇公也知多言无用,只寥寥几句诉说心中委屈,卫宣公点点头便在前引路,两人到了瓦屋,等了片刻就看到齐僖公马车的影子。

见齐僖公来了,卫宣公和宋殇公一同下去迎接。

三人寒暄,迟迟不见郑庄公的身影。

齐僖公见状心生退意,看来郑庄公是真的借了周桓王的命令讨伐宋国,那既然如此,齐僖公当然也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看来郑伯无意来此地,你我三人何苦浪费时间,还是各自散去吧。”

齐僖公这就要走,宋殇公急忙拦着道:“齐侯且慢。我国与齐国世代交好,不如签订盟约,互相扶持?”

宋殇公也有些急了,急急忙忙的跟齐僖公互为盟友。

齐僖公心中一顿,宋殇公可从未跟他透露过交好的意思,这时候见郑庄公来势汹汹才找他来,齐僖公很是不愿。

但是宋殇公爵位高,国土面积大,要是当场拒绝怕是没有回转余地,齐僖公还在犹豫。

宋殇公又道:“齐侯德高望重,我早就仰慕齐侯才能,希望能和齐侯为友。”

宋殇公语气卑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僖公若是不答应,那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齐僖公整了整袖子道:“宋侯,说的哪里话,你我有邻邦之情,难道还能大打出手?”

齐僖公只是敷衍几句,做表面文章,具体情况如何齐僖公可不会因宋殇公这几句话就站在宋殇公那头。

齐国占据东边,国力强盛,如今渐渐有了东霸主的威力。

郑国占据西边,同样兵强马壮,西边的霸王非郑庄公莫属。

齐僖公当然不愿因其他诸侯联盟,耽误和郑国盟约的大事,更何况宋国若是因此一事被剿灭,那齐国少不了好处。

宋殇公虽然听到齐僖公的话,但是心中仍然惴惴不安,他看向卫宣公的眼神有些无助。

也就只有卫宣公和他是真正的盟友关系了。

宋殇公又和卫宣公商量了对策,三人这才道别,各自回国。

这场瓦屋会盟史称温地会盟。

郑庄公一路宣扬宋殇公丑行,又想到此去东都洛阳,见虢公忌父已经掌管朝政,心中愤愤不平。

他早就知道消息。

周桓王不满郑庄公,早有让郑庄公解甲归田的意思,而且对虢公忌父很是重视,早就想让虢公忌父代替郑庄公。

要不是周公黑肩极力阻止,虢公忌父被任命右卿士,和郑庄公级别相同,要不然郑庄公早就被扫出朝堂了。

但是即便郑庄公还留着职位,却已经没有了实权。

虢公忌父才是真正掌握实权的人。

郑庄公觉得周桓王做事冲动小气,不过就是在无足轻重的事情上小文章,搞小动作,不过就是想恶心他罢了。

“天子难道还能夺了我的爵位不成?”

郑庄公不屑。

这边就听到齐僖公和宋殇公在瓦屋联盟的事情。

郑庄公有些惊讶,他没有赴瓦屋之约,就是为了不给宋殇公言和的机会,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

可是齐僖公为什么会和宋殇公联盟呢?

“主公,齐宋因卫侯相交,齐侯多半是碍于面子不好拒绝。”

祭足看的明白,齐僖公是老狐狸了,不可能在局势不明的时候承诺宋殇公,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天子的对立面。

“大王以天子之命传达齐鲁两国,委托鲁侯联合齐侯,齐力伐宋。”祭足笑了笑道,“齐鲁两国世代联姻,两国边境相交,鲁侯要出兵,齐侯必然随同。”

“至于蔡国、卫国、许国等几个国家,只需传令众人召集他们一同参军,此乃公讨,若是他们有人有异议,主公便可派兵讨伐,杀鸡儆猴。”

……

郑庄公自领中军,携公子吕、高渠弥、颍考叔、公孙阏等多名大将出征。

夷仲年统帅左军,公子翚率领右军,三军威武,杀向宋国。

一战老桃,大胜!

再战郜城,大胜。

三战防城,胜利。

宋国已经危如累卵。

宋国,国都。

宋殇公听闻三军强兵已经侵入边境,面如土色。

此时,宋国有一人可以力挽狂澜。

宋国大司马,孔父嘉!子姓,名嘉,字孔父。

他还有一个更出名的六世孙。

“主公,臣已经派人到东都去,大王并无伐宋之意,恐怕是郑伯小人假传圣旨,公报私仇,齐鲁两国也被他给骗了。”孔父嘉道。

孔父嘉虽然愤怒,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齐鲁两国知道真相,也绝不可能撤兵。

他们两国对宋国觊觎已久,既然有个由头怎么会轻易班师回朝,只会将错就错将宋国瓦解。

“王命虽假,但是三军却沆瀣一气,臣以为只有一个办法能让郑伯撤兵了!”

孔父嘉大声道。

“什么办法!”

此时宋国安危岌岌可危,若有办法,宋殇公愿意一试。

“现下只有齐鲁两国与郑国联合,剩下几国还没有动静。”

孔父嘉想到当初五国联军攻打郑国东门时,宋国、蔡国、陈国、鲁国曾是盟友。

后因公子翚得了郑国的金银财宝,陈国又和郑国握手言和,五军这才瓦解。

唯有蔡国和卫国并未反应。

当下郑庄公带兵攻宋,大军出动城中必然亏空,郑国都城宛如空城。

“主公,只能派使者去卫国走一遭了,若是卫国愿联合蔡国轻兵袭郑,郑伯见国中危机,自然要撤兵回朝救援。”

孔父嘉知道只要郑庄公撤军,齐鲁两国必觉得有诈,就不会在傻乎乎的兴兵了。

……

郑庄公在大营中看着捷报,心中大喜,宋国的灭国之期就要到了。

就在郑庄公觉得胜利指日可待之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

荥阳求救。

“什么!”

郑庄公“蹭”地一下站起身,荥阳危在旦夕,自己的后花园遇袭。

郑庄公紧抿双唇,没想到宋国和卫国竟然趁机机会,偷袭荥阳。

眼看前方大胜,后方却告急,郑庄公没有办法犹豫,只能传令撤兵。

对于郑庄公要撤兵的命令,夷仲年、公子翚等都很不解。

二人正兴头上,况且士气大涨,胜利在望,这个时候撤兵怎么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夷仲年和公子翚匆匆返回大营,看着有些焦急的郑庄公道:“郑侯为何要撤兵?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最佳时候!”

几名大将冲锋在前,对于郑庄公的命令皆心生不满。

听出夷仲年和公子翚语气中的不满。

郑庄公顿了顿,他方才实在是有些着急了,若是这个时候告知俩人郑国被偷袭的事情,恐怕此次战役或有变化,更何况他假借周桓王的命令还不能被人发现。

夷仲年和公子翚是两只狐狸,郑庄公为不让二人发现端倪,只能将心系荥阳的事情放在一边,随意又谦卑。

郑庄公不愧是足智多谋的枭雄,短短一瞬就想到了说辞。

“我奉命讨贼,仰仗各位军力拿下宋国两座城池,天子本意削地为惩戒,你我众人已经达到了天子的命令,若是再攻城怕是违背天子之意。”

郑庄公又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无辜的周桓王头上。

“宋侯爵位高贵,先前天子对其本就重视,若我一再苛刻,怕天子不满,现已夺得郜城、防城两处要害,承蒙两位帮助,请各取一座城池以表感谢,我不敢贪图。”

夷仲年见郑庄公这么说,想了想齐僖公嘱托。

他连忙推辞道:“郑伯乃奉天子命聚合军队,我齐国不过是遵从天子之意,随郑军出发,虽有功劳但是效力天子,本就应该,此乃理所应当之事,不敢贪图疆土,城池。”

夷仲年这么谦让,多半是齐僖公授意。

郑庄公笑了笑,对夷仲年拱手,又对公子翚说:“既然齐侯不肯接受,那么这两座城就都送给鲁国,以酬劳公子夺取老桃的第一功。”

这两座城池如今倒是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这两地都距离郑国尚远,郑庄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

公子翚本就是为了宋国疆土而来,当然不会推辞,见夷仲年无意,那他自然是心中偷乐着笑纳了。

此行大胜,虽然并非郑庄公的期望,但是能够让宋国丢失两座重要的城池,也不算是白来。

前713年,齐、鲁、郑三国同盟,这是春秋早期出现最强大的国际联盟。

郑庄公在告别夷仲年、公子翚后,快马加鞭返回荥阳救助。

七月上旬。

就在郑庄公如火如荼赶回家时,宋卫两军知道不是郑庄公的对手,已经悄悄撤走了。

走就走吧,可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回去的路上又拉拢一个小国——蔡国加入,在郑国边境围攻戴国。

这三国比不上后来的三国,战斗力实在拉垮,迟迟没有攻打下,反而被尾随而来的郑军给打的落花流水。

郑庄公也不客气,你打不下的我来,就这样戴国也给纳入到自己的领土范围内了。

郑庄公化危为安,不光是转变了郑国被宋卫两国突袭荥阳的危险,还让宋卫两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犒劳三军,大摆宴席自然不在话下,这时候的郑庄公难免有些飘了。

换作是我,我也会飘啊!

诸位大将轮着给郑庄公敬酒,郑庄公面露得意之色,心里面满意极了。

他举起酒杯说道:“诸位!孤依赖天地祖宗的照顾,诸位将士鼎力相助,这才战无不胜,威名远扬早已经超过那些爵位比我高的诸侯,各位觉得孤是否能和古时方伯相比呢?”

郑庄公觉得他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那东都的周桓王也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罢了,手中的权力和兵力哪里能够和他相比。

若是他要废了周桓王只需要一个契机。

将士们一个个举起酒杯大呼!

唯独一个人不买他的账!

颍考叔!

他一人默默地喝酒,脸上尽是冷漠!

郑庄公知道颍考叔性格和那帮大臣向来不同,“颍考叔,你可是有什么异议?”

颍考叔起身拱手道:“主公,臣以为不然。方伯受天子命为一方诸侯之首,得东征西伐,奉命讨罪矫正之权,无人敢不听,无人敢不应。“

颍考叔是个实在人,从不怕他的直言惹怒郑庄公。

看着郑庄公脸色难看,依然说道:“主公假借天子命令,宋国哪里有错?况蔡卫两国反道而行,不听主公言反倒是帮着宋国逆贼,就连郕国、许国这样的小国都敢不听从主公命令,主公如何和方伯相比!”

颍考叔说完,那帮将士一个个露出难色,都在打量郑庄公的脸色。

郑庄公笑了笑,并未因颍考叔的话感到不满。

郑庄公反倒是觉得颍考叔这番话,给了他征讨的理由,郕国和许国既然不听话,那就要打到他们听话才行!

“爱卿所言极对,区区小国就对孤心生不敬,孤如何能够服众。”

郑庄公搓了搓自己的手,眼底露出一丝幽暗之色。

郑庄公放下酒杯,松了松肩膀,蔡国和卫国全军覆没,剩下郕国和许国不懂形势。

“郕国挨着齐国,许国毗邻我国。主公既然要治他们违抗命令的罪责,就要昭告天下,随后再遣一大将请齐军伐郕国,等到郕国归顺齐国后,再请齐国帮助共同伐许国。”

颍考叔顿了顿,郑庄公先前就假借周桓王的命令本就有错在先,就算是周桓王现在不知道,但是等到东窗事发,恐怕周桓王定要怪罪郑庄公。

若是郑庄公还想要借违命的理由征讨郕国和许国,实在是得寸进尺。

但法不责众,之前宋国之战,就有齐国和鲁国齐心协力。

周桓王就算是怒火滔天,也不可能一下子鞭笞三位诸侯。

郕国和许国虽然为小国,但是征讨也要师出有因。

若不想落人口舌,与齐国合作是最好的办法。

“主公和齐侯拿下两国之后,再上书天子,可掩人耳目,也可避免斥责。”

郑庄公笑了笑,他和颍考叔之间是有些君臣的默契。

诸侯征战,不光是郑国在扩张疆土,就是其他国家也在想方设法攻占。

国土的扩张,带给未来的是希望。

郑庄公道:“好!这些事情要一件一件办。”

郑庄公先派使臣往齐国去。

将向郕国和许国问罪的事告诉齐僖公。

齐僖公听了,自觉和郑庄公不谋而合,当即答应,派夷仲年带兵伐郕国。

郑国则派公子吕率兵助战。

郑齐两军一直攻进郕国的首都。

郕国国君还在睡梦中,郕国就布满了两国军队。

见以无力回天,郑齐两军又借的是“不朝觐天子”的罪状,郕国就算是想要解释也没有机会。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拿下郕国后,郑庄公也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周桓王八年(前712年)。

这一年的春要比往年来的更晚。

五月。

郑庄公选良辰吉日祭拜先祖,练兵场聚集众将检阅兵马。

郑庄公故技重施重新制作了“蝥弧”大旗,长铁盘绕树立在大辂车上。

这大旗长什么样我也没见过,反正是很豪华的。

“谁能够光凭手持大旗,还能步履如常,孤便任其当伐许先锋,这大辂车也一并赐给他!”

郑庄公话音未落,军中走出一猛虎,头戴银盔,身穿紫袍金甲,面如黑石,胡子蜷缩,浓眉大眼。

这猛虎何人?

众将领放眼看去,其乃大夫瑕叔盈。

瑕叔盈每走一步,彷佛地动山摇,光从面相就能看出瑕叔盈是一猛将。

瑕叔盈走上前去对庄公说:“主公,臣能将其举起。”

说罢,瑕叔盈单手拔起旗杆,紧紧握定,向前挥三步,退三步,大旗在他手中如同羽毛,他轻轻插回车上。

众人见瑕叔盈面不改色,脸上一点吃力都没有。

将士们齐声喝彩。

瑕叔盈双手叉腰大喝一声:“车夫何在!为我驾车!”

瑕叔盈已经内定了!

除非有意外,偏偏意外就出现了。

一人又从中走了出来。

这人大笑道:“所谓举旗子走路,算什么了得,臣能将大旗挥舞。”

这面大旗至少上百斤,让大旗在空中舞动,痴人说梦吧!

众人的想法大抵如此,不约而同都往后看去,想看看口出狂言的人是谁。

没想到是大夫颍考叔。

众人心中狐疑!

都知颍考叔是郑国第一大孝子,又是郑庄公跟前为数不多的直言劝谏大臣,竟然还有力能扛鼎之力?

说好一起发福,你背着我偷偷去健身?

那车夫本要给瑕叔盈驾车,没想到还有人站出来挑战,便立在一旁不敢上前。

颍考叔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下,挽起左袖子,右手弹开长铁,背对着倒把大旗,只见颍考叔双脚点地,大旗已从车上卸下来。

颍考叔左手搭肩,顺势转身,右手向上托起。

那大旗在颍考叔手中如同杂耍一样,天旋地转。

本来就身长体重的大旗在颍考叔手里如同红缨枪,要不是听到这面大旗在空中呼呼作响如同擂鼓,众人都要以为这大旗不过是个虚架子了。

那面大旗如闲云,卷而复舒,舒而复卷。

人人惊讶,对颍考叔刮目相看。

“真乃神人!”

众人称赞颍考叔力大无穷。

竟然比瑕叔盈还要强悍的多。

瑕叔盈虽然心中不悦,但是技不如人只能愿赌服输。

郑庄公更是大悦道:“颍考叔让孤刮目相看,先锋该给他。”

众人无异议。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比瑕叔盈和颍考叔,这位挑战者简直太怪了!

怪可爱的!

生的唇红齿白,面如敷粉,大概是年少气盛吧,大家心里想到。

在众人对颍考叔赞不绝口时,指着颍考叔大喝一声:“且慢!难道只有你能舞旗不成,晚辈也想一试。那大辂车还是暂且留下!”

说着,这位少年就大步流星走向颍考叔。

这少年是《诗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中的男主。

就连孟子都说:“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

帅吧!

这还没完,别人还是郑国贵族!姬姓,名阏,字子都。郑国公子,人称公孙阏。

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家称为王室,周天子的儿子就被称为“王子某”,比如王子文!咳咳……,孙子称为“王孙某”。

诸侯的儿子被称为“公子某”,诸侯的孙子则被称为“公孙某”。

好了,典型的高富帅,还贵气逼人。

为什么高呢?

我想不高,也不敢出来举棋招风!

颍考叔见他来势汹汹,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一手把着旗杆,一手挟着车辕,飞也似的跑开了。

公孙阏也短暂愣住了,不过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随手抓一根方戟,便紧随其后。

就这样一口气追到城门口竟然也还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那段距离,高低立判了!

郑庄公见状,不想事态失控,便派大夫公孙获前去解劝。

公孙阏赶不上已经跑远的颍考叔,只好作罢,心中却是不服气,一边走一边说:“这混球,我早晚要杀了他泄愤!”

公孙阏哪哪都大,就是心眼儿小。

郑庄公对公孙阏这个堂兄弟一向偏爱,见公孙阏生气连忙劝解道。

“你与他都是孤的爱将,你年少有为,何必要与他相争,孤自会处理。”

郑庄公都这么说了,公孙阏只能先忍耐不满点头称“是”。

郑庄公赐给公孙阏一架车马,虽然不如被颍考叔挟走那辆,但也足够威风。

就连瑕叔盈也得了赏赐。

年少轻狂还是年少有为?谁也不知道!

但颍考叔却要为这次行为买单。

前712年,七月。

郑庄公已经按耐不住了!

留下祭足和世子忽守国,自领大军往许城进发。

早就已经结盟的齐鲁二侯,已经先一步在离许城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就等郑庄公的大军。

郑庄公风尘仆仆而来,看着远处的大营更觉得胜券在握。

许国城墙不高,护城河不深,被三国兵马密密匝匝,围个水泄不通。

许国城中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又惊又怕。

幸亏许庄公深得民心,百姓虽然惊慌,但是仍然坚守城池,不肯让敌军践踏一步。

三国军马,虽然嘴上说着齐力而为。

但是各怀鬼胎。

齐鲁两国本不是主帅,又觉得进攻许国小国不必在意,手下将士个个等着郑国军队冲锋陷阵,他们得渔翁之利。

倒是郑庄公的军队,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只盼着郑庄公青睐。

颍考叔和公孙阏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在练兵场因为大旗的事情就起了冲突,这次两人更是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来,让众人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

颍考叔看不上公孙阏,只觉得公孙阏是靠脸吃饭。

公孙阏当然也对颍考叔恨得牙痒痒。

激战两日,许城完好无损,倒是郑国的军队死伤无数。

看着残兵败将,郑庄公大怒。

“小国而已,你们难道这么窝囊吗?”

若是不能攻城,郑庄公在齐僖公和鲁隐公面前都抬不起头了,更不要说让天下人认同。

郑庄公召集群臣道:“不日之后,必攻下许国!”

发兵第三日。

中午的太阳照的人口干舌燥。

大部队在太阳的炙烤下,一个个汗流浃背。

其中一人站在大辂车上,用胳臂挟着“蝥弧”大旗,朝着手下将士道:“今日如不取下城池,誓不回营。”

他用力往上一跳,一下子就登上了许国的城墙。

颍考叔没想到给他出风头的机会这就来了,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得逞,

他回望城墙下的众人,见公孙阏面露怨气,颍考叔更是得意。

颍考叔在城墙上看着慌乱的许国守军,他挥舞着大旗,正要指挥着城下将士攻城!

颍考叔也不知道他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加速转动了。

城下的公孙阏一个恍惚,就看到颍考叔先他一步登上了许国的城墙。

想到颍考叔先是抢了先锋主将,这次又跟他抢夺第一功,次次与他为敌,分明是和他故意过不去。

新仇旧恨,那就来个痛快吧!

搭箭、拉弓!一气呵成!

冷箭带着公孙阏仇恨飞向了颍考叔。

颍考叔还未杀敌,只听到耳边传来冷箭穿空的爆破声,胸口立刻一热,低头看时一支箭已经穿过他的后心。

颍考叔在倒下的一瞬间,也不知道死在何人手上。

手中大旗随他一同从城墙上跌落。

公孙阏远远的看着颍考叔坠入城下,心中畅快不已,同时又生出一股担忧来,他回望众人,并无人知道他刺杀颍考叔一事。

公孙阏深吸了一口气,假做悲痛返回大军。

那边瑕叔盈见颍考叔落地,当即大怒,他以为是许城的守将杀了颍考叔。

三步两步奔到城下,抓起落地的那面大旗,纵身一跃,也轻而易举上了城墙。

不受公孙阏嫉妒的瑕叔盈侥幸逃生,他高举着大旗绕城一圈,朝着城下将士大声呼喊:“主公已经登城了!”

众将士只看见城墙上大旗挥舞,又听瑕叔盈高盛呼喊,便真的以为郑庄公登上了城门,士气大涨。

在众将士的喊杀声中,一名名勇士登上城楼,城门大开,

齐鲁两国兵马被拥了进来。

而本准备誓死捍卫国土安全的许庄公此刻换了一身平民的衣服,混在败兵和百姓中,往卫国逃难去了。

城中无主帅,自然溃败。

至于许国的土地,被齐僖公提议归鲁隐公所有。

鲁隐公听了坚决推辞:“举手之劳,怎能据为己有?”

见鲁隐公不愿意接受,齐僖公又道:“征讨许国是郑伯提出的,既然鲁侯不愿接受,郑伯就笑纳吧。”

郑庄公此次讨伐许国,本就是为了将许国的疆土归为郑国。

可没想到齐僖公和鲁隐公两人互相谦让,倒是让郑庄公不好直接开口了。

郑庄公拱手推辞:“不敢不敢,此乃二位有功,我怎么能这么做呢?”

就在三个老狐狸推让之际,有人在外传报。

“主公!许国大夫百里带了一个小孩求见。”

三人互看了一眼,叫他们进来。

大夫百里战战兢兢走进大营,跪拜在地,突然放声大哭,止不住的磕头乞求道:“稚子无辜,请天子给小人的主公留下最后一支血脉吧!”

齐僖公皱了皱眉头,又看旁边跪着的小孩,那小孩颤颤巍巍,脸上都是恐惧之色。

“这孩儿是什么人?”

大夫百里道:“小人的主公膝下无子,这是其弟,唤做新臣。”

齐僖公和鲁隐公听了,脸上都露出怜悯不舍的表情,两人都知周桓王虽在,周朝却不是当年那样屹立不倒,若是有朝一日两国如这些小国一样两面夹击,岂不是落得同样下场。

许庄公不知下落,唯有这孩子还不知世故,更不懂战争,偏偏也要手染鲜血,何其无辜。

郑庄公见两位都有留下这个孩子的意思,他虽然并无怜悯,却觉得此人可以利用,便将计就计。

郑庄公也假装为难的叹了口气。

“诶……”郑庄公摇了摇头,仿佛后悔的模样,“当初我本就是奉天子命,替天子做事,与二位联合也非我本意,如若再贪许国疆土实在不仁不义。虽然那许君下落不明,若是断了他家祭祀实属不该。”

郑庄公的话,让百里和新臣肩上一松,但是仍然不敢庆幸。

“既然还有一幼子,况有忠臣辅佐,此事不难,君臣皆在,许国也尚在。”

郑庄公的意思,反倒是要把许国交给新臣,让百里辅佐其维持许国现状。

百里听了,心中忐忑不安,再看郑庄公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他低下头道:“如今许国疆土皆由大王管控,小人哪里敢奢望!”

郑庄公心中冷笑,许国旧臣百里还算是个脑袋灵光的家伙。

但是面上郑庄公依然大义凌然道:“孤诚心诚意还许国给你们君臣,你若担心君弟年幼不能理政,且可放心,孤会派一能臣辅政,以保许国安危。”

百里木然地点了点头,跪在地上谢恩。

百里心冷,知道许国往后就是他国疆土,郑庄公说的好听,明面上是助许辅政,其实是派兵驻扎,看守许国,囚禁许国国君。

可惜这新臣便要成为郑庄公的傀儡了。

被入驻他国军队的国家,如何能成为国家,不过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再看齐僖公和鲁隐公像是被郑庄公的一番说辞给骗了一样,纷纷称赞郑庄公深明大义,体恤幼小。

许国今日便分为两部分,东面仍然由百里侍奉新君,而西面则是郑国大夫公孙获常驻,许国国政要事就算是到了百里和新臣手中,也已经被公孙获过目。

许国的新君,新臣和大夫百里在许国虽然身居要职,但是日日夜夜都知是苟且偷生。

想到许国灭国的那一日,那个如同往常的盛夏,新臣便夜夜梦魇。

看着许国的宗族太庙形同虚设,新臣和百里没有一日不再想如何能捡起许国昔日的荣耀。

君臣二人互相扶持,彼此都心怀奢望。

郑庄公心想事成,带着众军回朝。

重重的赏赐了瑕叔盈,若是无他,攻破许国怕是又要耽误时日。

思及此,郑庄公又想到了那个劝他接母亲回朝,又给他出谋划策的颍考叔。

郑庄公知道真相吗?

当做不知道吧!

只能把形式主义进行到底了!

祭祀、修庙、烧香……一样都不能少!

就在郑庄公忙里忙外,祭天祭地的时候,他的好朋友鲁隐公却将面临人生最致命的一击。

鲁隐公的父亲鲁惠公原配夫人早亡。

续弦娶了另一位女子声子,生下孩子息姑,也就是鲁隐公。

之后又有宠妾宋国公主仲子被立为国君夫人,又生儿子名轨。

公子轨就成为了大子。

但鲁惠公死的早,公子轨年龄又小。

鲁国朝臣心想息姑毕竟是先王长子,又成熟稳重,有明君之相,便推举为王。

鲁隐公这人嘴欠!

即便已经是君王,平常还说鲁国乃是公子轨的天下。

他只不过是暂且代为鲁国国君。

将有一日这鲁国终归要还给公子轨。

这时候一位投机家上场了,也是老熟人——公子翚。

他来到鲁隐公面前,自以为是道,“主公,如果我杀了公子轨,您这国位就无忧了。”

公子翚当然不做亏本的买卖,他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要求鲁隐公封其为太宰之位。

鲁隐公横了心要做一个从一而终的人。

听完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这鲁国国君之位乃是公子轨的。寡人不过暂且执政,你想要承袭太宰之位,也应该同公子轨说。”

公子翚一听脸色大变,完蛋了!

公子翚准备做最后的挣扎,关乎自己生死或者说鲁隐公生死的一次挣扎。

“主公,利器入手,不可假人。主公既已得了君王之位,天下百姓心悦诚服,千岁之后也该承袭子孙,为何还说只是暂代国政,岂不让人心生邪念?”

“如今世子年纪大了,若是心生不满,必对主公不利,臣心想不如,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杀了他便没有担忧了。”

公子翚等待着的鲁隐公的立场!

然而失望了……

鲁隐公大怒。

“大逆不道!孤心意已决,已在菟裘修建房子,将来在那里养老送终、棠地观鱼,你不要再妖言惑众。”

公子翚没有想到最后的挣扎失败了。

如果公子轨知道今天的对话,那日后自己岂不是性命不保。

公子翚诺诺退下,当天夜里,他去了公子轨的府邸。

虽已经及笠之年,但是公子轨还未经历过世界残酷的捶打。

当听到公子翚带来的消息后,公子轨立刻露出稚嫩的一面。

“世子!世子!”公子翚一脸慌乱的进了公子轨府上,“主公怕是要害你啊!”

公子轨听后顿时脸色苍白,他和鲁隐公算是兄弟,况且公子轨一直敬重鲁隐公这位兄长。

鲁隐公在朝十余年,兢兢业业,天下安康,百姓安居乐业,平日里对他这个幼弟也是照顾有加,还表示终有一日要传位与他。

“怎么会!”

公子轨皱着眉头。

“世子,臣不敢胡言,此事事关社稷朝纲!”公子翚道,“主公见世子快要成年,怕世子对王位有了贪念,今日召臣入宫命我暗中训练暗卫,对世子先杀而后快之。”

公子翚看着公子轨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小世子多半已经信了。

“世子,主公秘密叫我进宫,正是商议此事,臣于心不忍,又念先王嘱托!”

公子翚一脸忠心耿耿的样子道:“臣冒死相告,还请世子快做决断!”

公子轨就算是不在乎王位,也在乎自己的生命。

“你可有化解的办法?”

公子轨知道公子翚在鲁隐公身边算的上是股竑之臣,更何况公子翚掌管军权多年,此次前来,必定有戏。

公子翚道:“世子若是要成大事,必然得先下手为强。”

公子翚看着公子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这个小世子从出生起就得了鲁惠公所有的宠爱,后又有鲁隐公的照拂,生的是天真无邪,根本不知庙堂险恶。

不过是几句话就让这位小世子乱了阵脚。

显然一提到生杀大事,这位小世子心里面便已经乱如麻。

“你的意思是?”

“臣已经为世子想好办法。”

公子翚道。

在鲁隐公还是公子的时候,鲁国与郑国之战,鲁隐公不幸被俘,成为战俘,囚禁在郑国大夫尹氏家中。

郑国大夫尹氏素来热衷于供奉鬼神祭祀一事,尹氏曾供奉一鬼神名叫钟巫,鲁隐公知道后便每日暗自跟“钟巫”祷告,终有一日算卦得了一个吉日之后,鲁隐公便将心中所想告知尹氏。

大夫尹氏在郑国并不得志,整日里浑浑噩噩,靠着巫蛊之术转运。

听闻鲁隐公的条件后,尹氏便替鲁隐公张罗逃跑路线,最终两人回到了鲁国。

鲁隐公在城外设了一座钟巫庙,每年冬日都要亲自前往祭祀,祭祀时鲁隐公为了方便会住在寪大夫家中。

“世子,马上就是主公前往祭祀的日子。”

公子翚知城外守军稀疏,更何况军权尚且在他手中,不怕城外埋伏。

“臣可派兵做百姓,混入其中,息姑自然难以发现。”公子翚忍不住冷笑道,都敢直呼其名了。

“等到息姑熟睡之际,就是世子决断之时,杀一人可得鲁国,世子可要好好考虑啊!”

公子翚给公子轨的甜头太大了。

“这样……”公子轨心中又紧张又兴奋,“可是兄长毕竟是君王,若是传出区弑君夺位,岂不是……”

“世子,成大事者万万不可妇人之仁,臣可派人将弑君之罪推到寪大夫头上!”

现成的替罪羊,不用白不用。

“世子,到时候可以世子身份继位,无人敢有异议。”

公子翚知道等到哪一日,朝中就算是有大臣不满也不敢胡言乱语,有公子翚的军权在手,当然可以保证公子轨上位成功。

公子轨点了点头:“若是能成,我便封你为太宰!”

公子轨心中安然,虽然要杀兄长,但是鲁隐公既然已经暗下杀心,那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鲁隐公十一年(前712),鲁隐公被弑,公子轨登位,史称鲁桓公。

鲁隐公根本没想到,他不日就要传位给公子轨。

公子轨为何要杀他?要害他?

鲁隐公甚至都不清楚,刺杀他的人,其实就是公子轨和公子翚。

公子轨和公子翚见鲁隐公已死,当即宣布继位。

公子翚辅佐公子轨继承鲁国君王的位置。

朝中大臣得知消息竟没想到鲁隐公,只不过是前往城外祭祀竟然就丢了命。

众人都知这一定是公子翚的阴谋诡计,可是无人敢反驳,也无人敢质疑。

况且公子翚手握重权,如今封了太宰的位置,这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公子翚早就掌握国家政权和这些大臣们并非是同一种人罢了。

那些大臣敢怒不敢言,天下百姓为鲁隐公感觉到可惜,更是不能理解为何公子轨要听信谗言,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兄长呢?

郑庄公听到使臣汇报。

新君继位!

这鲁国新君无仁无德,弑君夺位,杀害兄长,不仁不义!

在他们周朝这种不仁义的君主,人人可伐之。

鲁国疆土大。

之前郑庄公和鲁隐公虽然交好,两人甚至签订两国交好的盟约,但是旧君主已逝,还死于非命,既是交好的盟友,郑庄公为他讨回公道,实属应该。

郑庄公更有出兵伐鲁的理由。

只是鲁国很大,郑庄公不敢轻易动手。

若是一不小心招惹是非,两国成为仇敌,郑国还未完成大业便处处受敌,对于郑庄公来说并非本意,他自然要好好斟酌。

郑庄公看着底下的大臣思索半天之后才问道:“众爱卿觉得是和鲁国继续交好?还是应该征讨鲁国不仁义的君主?”

诸位大臣争执不休,他们各有意见。

有人觉得和鲁国交好是世代盟约。

之前少不了鲁国帮忙,如今鲁国新君继位,虽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有失偏颇,但是鲁国和郑国的盟约之情还在。

有的则觉得趁此机会征讨鲁国,正是郑国扩张疆土最好的时机。

若是这时征讨鲁国既有理由又有办法,鲁国内乱,民心不向,到时候讨伐鲁国顺势而为。

祭仲这时候说道:“臣以为鲁国与郑国世代交好,就算现在鲁国出了大乱,还应与他们联合为好,臣猜想不日鲁国使臣便会到我国来。”

祭仲所言并非空穴来风,鲁国与郑国世代交好便有锄奸之责。

两国交好有利可图。

果然鲁国的使臣已经到了驿馆。

郑庄公听到消息后,轻蔑一笑。

虽是明知故问,但是该走的程序一样都不能少。

鲁国使臣一字一句答道。

“我朝新君继位,特来修先君与郑国就好,还请郑伯与我们主公会面盟约。”

鲁国使臣果真是为了两国交好的事情来了。

郑庄公顿了顿,看来不论是公子轨还是公子翚,对于郑国依然有惧怕之意。

公子翚虽然掌权,但还把郑国和鲁国之前的盟约记在心上,可见两国仍有话可说。

郑庄公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派人与鲁国使臣约好四月中旬在越地与新君见面。

……

人不会一辈子倒霉,因为倒霉的人活不完一辈子就没了。

这话对于宋穆公之子冯来说,一点不假。

自周平王末年逃难在郑国,已经有些年头,依然在郑国偷生。

本以为公子冯的人生就会在异国他乡老去,死去。

突然有传言。

“宋国使臣将来到郑国,迎接公子冯回国继位!”

这谣言越传越凶,就连郑庄公都知道了。

郑庄公不相信,公子冯可是宋殇公的老仇人了。

这些年宋殇公来找郑国大麻烦,小麻烦不断,还不就是因为公子冯在郑国被保护的好好的,让宋殇公坐立不安。

郑庄公倒是有些纳闷,宋殇公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迎接公子冯回国继位?

“这宋国君臣怕是有欺骗的意思,是不是要把冯骗回去,杀了以绝后患?”

“主公,若有此意,必有国书,等到时候一切变清楚了。”

祭仲沉闷的说道。

宋殇公对郑国的怨恨全都是因为公子冯引起的。

宋殇公觉得郑国包容收留了公子冯,就是他和宋国的敌人。

若是让公子冯一朝得势,怕是掀起巨浪千翻!

宋殇公已经为此三次讨伐郑国。

宋国太宰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华父督,子姓,华氏,字华父,名督,故称华父督。

华父督和公子冯是故交,眼看着宋殇公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见公子冯的棺材不收手,心中已经对宋殇公有些不满,况且战争劳民伤财,百姓名不聊生,这对于宋国来说也是慢性毒药。

太宰华父督每每想要劝阻,却说不出口,只能心里面闷闷不乐。

又看到孔父嘉对宋殇公讨伐征战一事,十分热衷,太宰华父督便把过错怪罪到孔父嘉的头上。

若不是孔父嘉不加劝阻,事事出头,逢战便当主将先锋,恐怕郑国和宋国的恩怨早就了却了。

华父督越看孔父嘉越不爽,心中便有计划除掉孔父嘉。

孔父嘉是宋殇公眼前的红人,华父督就算是想要除掉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办法。

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孔父嘉膨胀。

终于这一日,华父督看到了希望。

宋军讨伐戴国全线溃败,孔父嘉率领的精兵都成了残兵败将,孔父嘉慌乱逃窜回国。

宋国人见宋军再一次败仗而归,更是怨声载道。

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

宋殇公一下子在宋国百姓眼中成了暴君的形象。

华父督知道后,趁着流言四起的机会派了不少手下混入流民中,将战争的罪魁祸首都推到了孔父嘉头上。

商丘的大街小巷,一夜之间都传出了同样的流言。

“听说,这打仗的事儿都是那个孔父嘉提议的!”

“亏他还是当朝司马!”

“这种小人在朝中一日,我们这些百姓的苦日子怕是要过不完了!”

“是啊,这等小人就该下地狱!想想我那儿子……才十六岁,就死在战场上……”

人群中对孔父嘉的敌意越来越浓。

甚至有不少人提议要到孔父嘉的府邸去讨公道。

华父督听闻百姓信以为真,满意的点了点头,民声能让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吐沫星子还能淹死人呢!

华父督除了因为公子冯的事情对孔父嘉心有怨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就是孔父嘉的夫人,美而艳。

美而艳大概就是“迪丽热巴”加“柳岩”吧!

华父督想知道这位貌美的女子到底有怎么样的风采?

可惜她深居简出,嫁于孔父嘉之后,几乎一直待在府上。

就算是华父督垂涎也难以相见。

直到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鲜少出门的美女,趁着天气好便带了几个丫鬟仆人上了马车春游。

行至路中,听到少男少女在草地上嬉笑的声音,忍不住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去看。

就偏偏这一次,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华父督就再也忘记不了那张脸!

惊鸿一瞥的美貌,倾国倾城之色。

华父督心里一颤,他后院女子无数,但是哪一个都比不上马车上的女子。

华父督直起身子道:“方才的马车是谁府上的?”

下人瞧着华父督的眼神所指处,缓缓说道:“回大人,是大司马家的马车。”

华父督眯着眼睛,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这样貌美的女子偏偏是孔父嘉的夫人,华父督对孔父嘉更是心生嫉恨。

新仇旧恨,干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孔父嘉。

周桓王十年(前710年)。

春,周桓王下令游猎。

孔父嘉照例在练兵场阅兵,他大手一挥看着练兵场上疲惫的将士艰难的举着长矛护盾。

这些年的征战已经让将士生了惧怕的心理,当他们看到昔日的同袍死在战场,那些熟悉的人,有血缘关系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一个个都怕了。

再想到多年回不去的家乡和故土,将士们人人希望这场和郑国之间的争斗能够早一日结束。

可是孔父嘉并没有感觉到这气息。

练兵场上有华父督的眼线,听到将士们的怨言。

华父督知道,机会来了。

华父督故技重施,又安排手下在军中传播言论。

“孔司马过段时间又要出兵伐郑!”

流言传播速度很快,军中人心惶惶。

那些将士们一想到沙场上的无情,想到家中父母和妻儿的眼泪,他们实在是不想再打了。

这样劳民伤财下去,宋国怕是终有一日要亡国。

这些将士们互相碰头,最终决定去找华父督。

华父督是太宰,若是华父督上书宋殇公或许会收回成命。

这些将士们便一窝蜂的到了华父督府上,请求见华父督一面。

华父督冷笑,立刻派人将大门紧锁,他躲在书房内,派了几个心腹手下在外安抚这些如惊弓之鸟一样的士兵。

他们是国家的护盾,也是插入孔父嘉胸口的利剑。

“求你,让我们见太宰一面吧!”

“是啊,请太宰上书大王,不要再打了!”

“诸位,诸位,请稍安勿躁,我家大人正在忙政务,这是孔司马要发兵,孔司马是主公身边的红人,就算是我家大人也不能……”

华父督的家仆按照华父督的意思把罪责都推到孔父嘉头上。

那些士兵一听孔父嘉的决心,更是觉得绝望,他们虽然是孔父嘉手下的兵。

可长期的压抑和征战的疲惫,终于让他们站在了孔父嘉的对立面。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华父督,说清楚他们心中的诉求,请求华父督能够给他们带来一条生路。

华父督冷眼旁观的看着,见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人将军队里面的家伙都带来了。

等……

天色渐暗,华父督站起身松了松胳膊的劲儿。

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大。

“求见太宰!”

“请太宰救救我们吧!”

“还请太宰做主!”

聚人易,散人难!

华父督一直看到门外的将士猩红的双眼,这才穿戴好盔甲,单手举着利剑大步:“开门!”

听到传来华父督的声音,将士们的心里燃起了一把火。

华父督大步踏出来,看着站在面前早已经列阵将士道:“诸位,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也是父母的爱子,你们的妻儿都在等你们回乡,我看着你们身经百战却疲惫不堪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

“诸位,我虽为朝臣,但是生在宋国,百姓是我的父母,我哪里敢不把百姓的嘱托放在心上!”

听到华父督这么说,这些将士忍不住低下头,有的眼眶都红了,他们心里的天平已经忍不住朝着“慈悲”的华父督倾斜。

跟好战的孔父嘉相比,华父督才是个好官啊!

见将士们慢慢冷静下来,华父督又叹了一口说道:“这些年孔司马好战,主战不主和,我年老自然不如孔司马在主公跟前受重视,让天下百姓遭殃!”

“一次次伤害了天下百姓的心,主公对孔司马深信不疑,不听我的劝阻,三天后又要兴兵伐郑!这宋国的百姓难道取之不竭吗?”

“可怜我宋国百姓,失去的骨肉至亲!”

华父督激动处,甚至朝着空中嘶吼了几声。

听到华父督的话,再看华父督痛心疾首的表情,这些将士们更是被激怒了!

“杀了他!杀了他!”

将士们咬牙启齿的大喊,恨不得当即就把孔父嘉碎尸万段。

听到将士们的嘶吼声,华父督心中大喜,但是表面还是装作担忧的样子,劝解道:“各位,万万不可冲动,孔司马心眼小。若是让他知道,必然会告知主公,各位都是为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万万不能就这么死了!”

将士们听华父督还为他们着想,更觉得华父督和他们是一样的人,立刻说道:“我们的父亲,儿子,家里面的男人都因为连年征战死了,如今只剩下女眷和老弱病残在家中,连生计都发愁。”

“现在他又要发兵!那郑军兵强马壮,这些年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如何能打得过郑军!”

“是啊,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杀了反贼!也当是为民除害,就算是死了,也无怨无悔!”

“孔父嘉这是要我们的命!要我们断子绝孙!我们难道还要让子子孙孙也受这样的苦痛吗?”

断了各家的香火,那可是大忌!

华父督又劝道:“投鼠者当忌其器,孔司马可恶至极,但他还是主公宠信的大臣,万万不可杀他!”

士兵们一听急了,想到宋殇公宠信孔父嘉,那就是为非作歹,狼狈为奸。这暴君也是个该死的!

“若是太宰做主,就是那暴君又如何!杀了他!”

士兵们纷纷上前,要扯着华父督的袖子:“我们都愿意随太宰锄奸!”

说着,就有士兵将车都架了过来,簇拥着华父督上车,华父督坐在车上看着身边跟随的心腹笑了笑。

孔司马你可怪不得别人了,民心所向,你啊,违背民意,你可不是我害死的,是那些恨你的将士们容不下你了!

华父督不动,听着外面士兵的呼哨声,一直到孔父嘉的府邸。

一帮士兵将孔父嘉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

眼见这帮士兵沉不住气就要杀进去,华父督急忙跳下马车安抚道:“先不要声张,各位等我叩门后,再冲进去起事。”

暮色沉沉。

黑夜中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这几日来孔父嘉连一点风声都没察觉到。

孔父嘉还在家中饮酒消愁,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还未醒,便随意唤了人去问。

下人跑到门口,见是华父督,连忙回来传报:“大人,是太宰大人,有事相商。”

华父督深夜来访?

孔父嘉的酒醒了一半,忙穿戴衣服,出门相迎。

他这一路狐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华父督竟然深夜亲自来访。

刚打开门,孔父嘉看到华父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他正要请华父督进门,就听到一阵厮杀声,他定睛一看没想到一群将士围在府邸。

“这是?”

华父督冷笑一声道:“孔司马,还不知罪!”

孔父嘉一愣,华父督身后的士兵已经蜂拥而入,孔父嘉府上的侍卫都被打死在地。

“太宰这是何意?”

华父督不理会,只是背着身道:“民贼在此,众将士何在?”

孔父嘉一听,转身要跑,可是他还没迈开步子就人头落地。

华父督见状,趁乱带着心腹手下直奔孔父嘉的后院。

想到她的美貌,华父督心里乐开了花,他先一步闯进孔父嘉夫人的居所,不顾对方衣衫不整,一把掳走。

听着马车的疾驰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偷偷地将束腰的丝带解了下来。

夫已死,妻不可独活。

况这人是奔她而来,被掳走的下场……

她将丝带捆在脖子上,毫不犹豫的了却了生命。

待到府上时,高兴的华父督准备一晌贪欢,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凄苦之色。

孔父嘉府邸的人屠戮几尽。

而唯有一人,孔父嘉的儿子,木金父,年纪尚小,孔父嘉的家臣见生变早一步带着木金父逃了出去,投奔鲁国。

这位木金父一笔带过,他的五世孙还将在未来书写传奇。

还在朝中稳坐的宋殇公,听到孔父嘉府邸兵变,孔父嘉被杀,立刻大怒。

心腹臣子,就这么被乱兵砍死了!

宋殇公让人再查,没想到带兵去的竟然是太宰华父督。

宋殇公怎么也想不通,华父督为什么要取孔父嘉的性命。

“把华父督叫来!孤要好好问问!”

宋殇公气得直跳,这华父督好大的胆子,不声不响就把他的心腹给杀了,下一步华父督还要干什么!

难道还要他的命!

没错,他想的一点都没错!

华父督听说宋殇公气得在宫中大叫,还要召他觐见,华父督不是傻子。

这时候撞枪口上,还不是倒霉。

华父督便告知宋殇公的内侍,他病了无法进朝。

宋殇公听了气得连连冷笑,想到爱臣惨死,华父督称病闭门不出,这不就是在和他这个君王较劲儿?

宋殇公想到平常华父督的表现,一副深沉老派,很是听话顺从的样子,没想到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吭不哈就处置了他的左膀右臂。

想到华父督,宋殇公就想到了公子冯。

公子冯可是华父督故交,就算是华父督极力遮掩,宋殇公也察觉出端倪。

这些年他想赶尽杀绝,没少被华父督阻拦,这下好了,华父督竟然痛下杀手!

宋殇公兔死狐悲,便带着人亲自往孔宅吊唁。

华父督听后,顿时有些慌了,他本以为宋殇公虽然生气,但是气过劲儿之后便会冷静下来,毕竟没了孔父嘉只是没了一个臣子。

宋殇公却要去吊唁,就证明宋殇公是不会轻饶杀害孔父嘉的人。

华父督听后心慌,虽然他是太宰,但是对于宋殇公来说太宰和地上的蚂蚁并无不同。

他稳住心神,找了掌军权的大臣来家议事。

有了军权这事儿就好办了。

……

华父督让此臣率兵埋伏在孔父嘉府邸门口,等到宋殇公到了,就杀出去。

宋殇公正想要借孔父嘉的丧事以正视听。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孔父嘉府邸,远远看见灵堂,宋殇公心烦意乱,他深吸一口气就要下马车。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了喊杀声。

宋殇公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刀磨血肉的声音。

一堆乱军砍向宋殇公所在的马车,嘴里面大骂着:“昏君!昏君!”

血海,红光,宋殇公就倒在孔父嘉的府邸门口。

君臣二人也算是别样的重逢了。

听闻宋殇公死了,华父督这才穿着丧服假模假样的赶了过来,看着宋殇公的尸体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完了又到宫外击鼓传信,一直把蒙在鼓里的大臣们都召集过来。

听到华父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主公薨逝了!”

“什么!?”

“怎么……”

这些大臣们一个个脸色戚戚然,前几日孔父嘉死了,怎么宋殇公也没了。

华父督怒斥道:“还不把那反贼抓出来!”

华父督手下带着几人从士兵中揪出来两个,胡乱定了罪,就当是这两名士兵痛恨宋殇公征战不休,这才有了弑君的想法。

这两名士兵来不及喊冤枉就被砍了脑袋。

罪魁祸首已死。

华父督也该表明本意了。

“诸位,先王之子公子冯尚在郑国,宋国百姓难忘先王恩德,如今主公已逝,诸位是不是应该迎公子冯回来继位?”

华父督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这些臣子交头接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世道杀了君主换人的不是少数,这些大臣也知道华父督和公子冯的私交。

恐怕宋殇公和孔父嘉的死都是华父督一手策划。

解决了这些事儿,华父督就派了使臣往郑国去。

为了迎接公子冯继承王位,华父督可谓是用心至极,不光是给郑国写了国书,还从国库取了许多金银珠宝出来送往各国,让各国诸侯承认公子冯的君王位置。

郑庄公知道了来意,又听闻讨厌的宋殇公和孔父嘉已经死了,心里不甚满意,也没有多思考就把事情告知公子冯,同时安排马车送公子冯回国。

公子冯做梦也想不到,他逃往的路发生了转折。

这些年他逃到郑国,郑庄公对他以礼相待,极好,公子冯感激郑庄公,又知道宋国和郑国两国交战,就是因为宋殇公难容公子冯。

公子冯在和郑庄公拜别之际,跪在地上抽泣的说道:“我能苟延残喘至今,多亏了郑伯!我的第二次生命是郑伯给的,待我回国之后我将当郑伯的陪臣,不敢有二心!”

郑庄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又和公子冯说了好多话,这才目送公子冯离开。

可怜的宋国,送走了一位嫉恶如仇的君王,又迎来了一位践国如走狗的君主。

不论公子冯是否真的会和郑国永世交好,但在临别之际,两人所言都为真心。

前710年,公子冯继位,史称宋庄公,华父督为太宰。

齐僖公、郑庄公、鲁桓公会于稷,承认宋庄公之位。

礼乐崩坏,弑君弑主。

鲁国和宋国发生弑君的事儿,不过就是隔了一年的光景。

鲁隐公犹记得幼弟,和先王嘱托,早已经想传位给轨,奈何被奸臣所害。

宋殇公嫉恨公子冯,想赶尽杀绝,却被华父督摆了一道反倒是命丧黄泉。

两位性格迥然不同的君王,却是一样的下场。

而注重周礼的周朝,完全没有动静,诸侯列国反倒是对这样弑君夺位的事情见怪不怪,只要他们能从中得到利益和好处,自然也就当没看见一样。

从稷返回的半路上,齐僖公就接到急报,北戎进犯。

齐僖公急火攻心,北戎三番两次在齐国边境骚扰,搞些偷鸡摸狗不上台面的小动作,这次竟然大举进犯,若是让北戎得逞,往后北疆怕是就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了。

齐僖公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动荡年代,哪里都不太平。

“看来得去别国借兵了。”

齐僖公长叹了一口气,派使臣往鲁国、卫国、郑国这三个有交情的国家去。

使臣刚走,齐僖公就率军前去历城拒敌。

郑庄公听闻北戎进犯齐国,立刻召世子忽觐见。

“齐国和郑国本是盟友,且我国每每出征,齐国必派兵协助,如今齐国来我国借兵,我们万不可忘记齐国之恩,速发兵救援。你可能当主将?”

世子忽躬身道:“父王,儿臣愿率军前去相助!”

“好,不要辜负孤对你的嘱托。”

郑庄公派三百辆战车,让世子忽为大将,高渠弥为副将,祝聃为先锋,连夜往齐国支援。

齐僖公立刻出城亲自犒赏郑国将士,迎世子忽进城。

“世子,觉得北戎如何?”

齐僖公问道。

世子忽想了想,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对北戎有了一部分了解。

“北戎士兵徒步进军,容易进攻也容易被击溃,我军用战车,不容易被击溃也不容易进攻。”

按照世子忽的说法,看来两军对垒互有优劣,这么说还是平手了?

见齐僖公紧皱眉头,世子忽又说道:“晚辈曾听闻北戎人性格放荡不受拘束,贪婪而粗暴,胜了互不谦让,败了互不救援,对付这样的军队,可以先引诱它上当,然后再歼灭它。”

北戎一族在他们看来跟野人没有多少区别,还处于茹毛饮血的时代。

加上北戎向来残暴,北戎王也是在厮杀中继位,民风彪悍恃强凌弱。

“况且北戎军刚得胜仗,一定会贸然进攻。晚辈倒觉得可用侧翼兵马抵挡戎兵,假装打败了逃跑,戎兵必然乘胜追击,待到晚辈预先埋伏兵马陷阱后,定会吓得四散奔逃,咱们再追着他们打,就能大获全胜。”

齐僖公听了世子忽的一番话,觉得世子忽有勇有谋,之前他曾想和郑国联姻,将爱女嫁给世子忽为妻。

世子忽以门楣高低不同,不愿受人轻视拒绝,那时候齐僖公便觉得世子忽是个君子。

这次又听世子忽善用兵法,更觉得世子忽是个可用之才,将有一日继位也不会比郑庄公差了。

齐僖公拍了拍手道:“世子了得!我军可埋伏于东,压制北戎攻势,郑军埋伏在北,抄后路追杀北戎军,前有猛虎后有追兵,北戎插翅难飞!”

“好!”

世子忽领命率军到北路,分作两处埋伏。

准备妥当,开城迎战。

在门外叫嚣的北戎将军见终于来人了,翻身上马,抓起一旁的大刀,就带着三千将士出营厮杀。

双方交战不下二十回合,齐军便立刻假意气力不足,调转战车就要逃跑,他未进北城门风,反倒是绕城往东面逃去。

北戎将军见状未曾多想,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快!快逃!他们追上来了!”

北戎将军见齐军亡命逃窜,更是气血上涌!

东城门越来越近,齐军放缓速度,就在将士至东城门下的时候,突然战鼓擂响,茨苇丛中埋伏的士兵全都冲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黑影涌出来。

北戎将军大叫一声道:“撤兵!撤兵!我们中埋伏了!”

北戎兵马一边阻挡攻击,一边逃跑,不少北戎士兵被身后的齐兵抓住,齐国将士早就不堪忍受北戎人骚扰,只要抓到俘虏当场就斩杀了。

一路血流成河,血迹一直蔓延到鹊山。

北戎军队回头见已经摆脱了追兵,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但是个个如惊弓之鸟。

“安营扎寨,此处暂且休整!”

听主帅这么说,这些北戎士兵总算是喘了一口气,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们准备搭伙做饭的时候,就听到山坳里喊声又起。

一支兵马冲过来。

“郑国大将高渠弥在此。北戎败将还不受降!”

山坳里传来震天动地呐喊声,来势汹汹的郑军在这等着他们呢!

此次战役,共俘虏北戎军三百余人。

世子忽亲自带了敌人主帅的首级往齐僖公请功。

齐僖公见世子忽衣决飘飘,杀伐果断,更是欣赏:“若非世子英雄,北戎蛮人怎么这么快被击败。齐国安定那都是世子的功劳啊!”

世子忽连忙拱手道:“齐侯谬赞,晚辈只是举手之劳,怎可担齐侯盛赞?”

齐僖公夸了世子忽几句,随后派使臣往卫国和鲁国去,如今北戎的威胁已经扫除,也不用鲁国和卫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救了。

齐僖公对世子忽另有心思,让人大设宴席专门感谢世子忽。

席间,齐僖公说起世子忽的婚事,世子忽警铃大作。

之前齐僖公和郑庄公就曾商议过此事,当时郑庄公甚至都应承下来,若不是他不愿,恐怕这婚事就要成了。

如今有又过了些日子。

齐僖公难道还有两国联姻的想法?

“世子英勇,小女文姜貌美娴静,与世子相配。”

齐僖公举起酒杯,看着世子忽,打量世子忽的脸色。

世子忽顿了顿,站起身躬身道:“晚辈基业薄,郑国不如贵国,实在门楣不配,若是公主屈尊未免太过委屈了。”

听到世子忽这么说,齐僖公的笑容戛然而止,随后又笑了笑道:“世子乃人中龙凤,为何如此妄自菲薄?”

“晚辈年轻气盛,还未建功立业,位卑不敢奢望,公主尊贵当嫁良人。”

齐僖公讪讪地一笑岔开话题,不再提及两国婚事。

见齐僖公不再说联姻的事,世子忽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宴席三后,世子忽拜别齐僖公便返回驿馆。

齐僖公派夷仲年往高渠弥那打探消息。

“我主公敬慕世子是少年英雄,上次有意交亲,世子便拒绝了,这次为何世子还要拒绝?可是有内情?”

夷仲年问道。

高渠弥低声道:“这……我不过是臣子,世子想法我不敢擅自揣测,但是世子心高气傲也是可能,或许是怕人低看了……”

高渠弥握拳抵在下巴上,他哪能知道世子忽脑袋里想什么。

在高渠弥看来和齐国联姻可是尚好的婚事,况且齐僖公头一次主动联姻就被世子忽婉拒了,这次再一次提及世子忽本不该这样拒绝。

谁知道世子忽这个愣头青还真的又拒绝了一次。

多亏齐僖公念在击退北戎军,郑国军队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不然早就恼怒了。

“大夫,若是你能促成这门婚事,我主公必有嘉赏。”

夷仲年默默地捏了捏高渠弥的袖子,高渠弥眉毛一挑道:“此事为两国交好,我自当尽力而为。”

高渠弥受了夷仲年嘱托,回了驿馆便来见世子忽。

“世子,齐侯欣赏世子,觉得世子是大才。”

高渠弥看着世子忽一脸凌然的表情,顿了顿道:“齐国是大国,又和我国是盟友,若是有齐国帮助,对世子来说可是一番助力,往后齐郑两国交好岂不是快哉?”

世子忽瞥了一眼高渠弥道:“当年太平盛世,我就得了齐侯青睐,那时尚且不敢高攀。”

“如今奉命援齐,侥幸胜利,齐侯提起联姻一事,我若是答应,天下人只怕觉得我仗着功劳强取豪夺,到时我如何服众?”

高渠弥愣了一下,他被世子忽的脑回路惊呆了。

让他更想不到的是,世子忽这么在意名声!

要知道郑庄公这些年能够称霸一方,靠的就是不顾名节,唯利是图,假借王命扩张疆土。

可偏偏世子忽怎么会淤泥不染?

“世子多虑了,天下人只会祝福世子,况两国交好,百姓安康乃郑国大好事,百姓自然感恩戴德!”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世子忽摇了摇头道,“悠悠众口如何能防?难道我要成为天下看不起吃软饭的男人吗?”

高渠弥觉得自己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说不通世子忽,他最后张了张嘴无奈摇头离开。

高渠弥看着世子忽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只觉得世子忽是有些才能在身,但是优柔寡断太在乎别人的想法,终究会为其所累。

第二日,齐僖公看样子是还不死心。

齐僖公竟然直接派了夷仲年来提亲了。

要说这齐僖公也是个强买强卖的主儿,夷仲年带着齐僖公的旨意,亲自来提亲。

世子忽听了,冷汗都要冒下来。

自古男婚女嫁,都该男子主动上门,这齐僖公可真是看中了世子忽这个金龟婿了!

身后的高渠弥觉得齐僖公都自降身份,世子忽要是在拒绝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谁知道世子忽执着道:“忽还未禀报父王,私自议亲于理于情都不该。”

夷仲年见世子忽坚决拒绝,脸色很是难看。

……

郑国。

祭足听闻世子忽拒绝齐国婚事,觉得不妥。

私下找到高渠弥问起齐国的事儿。

“主公宠妾多子,公子突,公子仪、公子亹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借着内宠觊觎王位?世子若有大国姻亲相助,必多保障!”

祭足觉得就算是齐僖公不主动提及此事,世子忽都应该主动去提亲,世子忽倒好,自断羽翼。

“你跟在世子身边,此等大事,怎能让他一人做主,不知利害,若是将有一日,必然后悔!”

高渠弥听了还觉得委屈,将他受了夷仲年嘱托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是臣子,自当为世子着想,几次相劝,世子不愿,也发了火气,我若再去,世子哪里愿意?”

祭足知道世子忽的个性,跟高渠弥唉声叹气可惜了好一会儿才散了。

祭足一语成谶,这郑国的天下还真在将来不太平了。

公子亹是个滑头的,听了祭足的言论,更有结交高渠弥的想法。

本来高渠弥和公子亹的关系就不错,这段时间公子亹更是三番四次邀请高渠弥做客,两人的关系更上一筹。

世子忽发现两人关系亲近后,便找机会跟郑庄公说:“父王,儿臣见高渠弥和亹私交甚密,朝堂最忌结党营私,也不知二人是不是……”

郑庄公听了,神情一顿,之前郑庄公就因世子忽的话在公子吕死后,没有重用高渠弥,这次又听高渠弥和公子亹关系近,顿时有些生气。

郑庄公召高渠弥来,当面敲打他:“你和亹整日里都在商讨什么呢!你是孤的大臣,还是他的大臣!”

高渠弥一愣,这几日他和公子亹也不过是聊些闲情雅致,从未说起过国事政务,况且他自认并无不妥。

“臣不敢,臣是主公的臣子。”

听到高渠弥表忠心,郑庄公冷笑一声道:“难道还要世子来揭发你们!”

高渠弥心里一凉,他没有想到背后打小报告的竟然是世子忽。

高渠弥有些想不通啥时候招惹了世子忽的不快,只能跪在地上不说话。

郑庄公见高渠弥低着头的样子,又训斥警告了几句,这才让高渠弥离开。

高渠弥离宫之后,顿感悲凉,回去便将宫中的事情告诉了公子亹。

公子亹听后,双拳握紧道:“好!父王还未千岁,就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大夫,当初若不是世子阻拦,你早已经是正卿了!”公子亹旧事重提,“这世子分明是看不惯你我,若是他继位之后,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高渠弥听了嘴唇颤抖了一下,说道:“世子优柔寡断,不会有伤人之心,公子不必忧虑。”

高渠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芥蒂。

祭足见世子忽拒绝了齐国的联姻,那总得为世子忽早打算,他琢磨半天好说歹说,让世子忽退而求其次去陈国提亲,和卫国交好。

“陈国和卫国两国交好,若是能和郑国形成三足鼎立,世子便可得强大的助力。”

祭足为了世子忽的前途可谓是推心置腹,他深怕世子忽再一次拒绝。

世子忽想了想,最终接受了祭足的建议。

祭足见有戏,便急忙跟郑庄公说了,陈国议亲的事。

郑庄公想了想,随后便安排使臣往陈国去。

得了陈侯的同意。

世子忽便亲自往陈国去迎娶陈侯女儿妫氏。

虽说是政治联姻,但是世子忽见了妫氏竟如沐爱河,两人如胶似漆,实在亲密。

世子忽自然也就想不起拒绝的齐僖公女儿文姜了。

在这个时候,鲁桓公也派了使臣往齐国去,请求迎娶公主。

齐僖公便将爱女文姜嫁往鲁国。

这位齐国的二公主娇媚的如同花儿一样。

生得秋水为神,芙蓉如面,真乃绝世佳人,古今国色。

不光貌美,更是才女,博闻古今,出口成章,这才名为文姜。

可这文姜虽然如同神女,却不似神女圣洁。

齐僖公还有一个儿子诸儿,自小就是个贪图酒色的。

他与文姜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只比文姜大两岁,俩人从小两小无猜,同吃同坐从不分开,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光屁股长大的。

一直到文姜慢慢长大了,出落得如花似玉。

而诸儿已是情窦初开,再看身边一起长大的妹妹文姜绝色佳人,宫中的那些哪个能和文姜比?

诸儿见文姜放荡,和她更是亲密不拘束,常常做出一些逾礼的行为。

文姜对诸儿动手动脚的行为,不仅不厌恶,反倒是十分喜欢。

她骨子里妖邪,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又和诸儿从小一起长大,两人言语间时不时地就把街头巷尾里的肮脏事儿说出来。

诸儿本就生得人高马大,又是唇红齿白,俊朗的美男子,要说和文姜两人也算是相配。

可偏偏两人是兄妹,既然是兄妹这辈子就无法成为夫妻了。

幼时年纪小,如今成人自然要顾忌男女有别,可是文姜和诸儿两人毫不在乎外人目光,在宫中手牵手,肩并肩,如同热恋的情侣一般。

要不是这些宫女下人们都在场,就差在一个被窝里了。

不过要怪也得怪齐僖公。

齐僖公一向溺爱子女,对文姜和诸儿的事情并未有所防范,这才导致两人的荒唐事愈演愈烈,引发了后续一系列悲剧。

齐僖公一心想要把文姜许配给世子忽为妻,在世子忽率兵赶来郑国救援后,齐僖公更是把世子忽夸得如同英雄盖世。

文姜便对还未谋面的世子忽芳心已许,又听闻世子忽英俊潇洒有勇有谋,还是个翩翩君子。

文姜每每想到将有一日和世子忽成婚,便羞的满脸通红。

可当齐僖公告知文姜,世子忽拒绝了两人婚事,文姜心顿时跌落到谷底。

文姜本已经非世子忽不嫁,可没想到神女有意,萧郎无情。

文姜在宫中越想越难过,好似被世子忽抛弃了一样,她心中郁闷,一下子就病倒了。

浑身冰火交加,精神恍惚,寝食难安。

一连病了几日,诸儿便借着探病关怀小妹的由头闯进了文姜的闺房。

诸儿根本不顾宫女的阻拦,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文姜身边,两人靠着床头。

诸儿一手虚虚地扶着文姜,看着文姜形色憔悴,很是心痛道:“妹妹,你哪里不舒服?跟哥哥说。”

文姜苦笑一声,紧抿双唇一个劲儿的摇头,但是还是将诸儿的手扯过来往心口送。

诸儿将文姜半抱在怀里,心疼的皱着眉头。

在文姜宫内伺候的宫女见状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

实在是太有辱斯文了。

两人是兄妹,男女有别,怎么能做出这么难堪的事儿?

也幸好是宫内还有宫女内侍相陪,诸儿不敢太过放肆。

文姜一直病着,诸儿便每日都来,一直到天黑后才离开。

齐僖公听闻文姜病还未好,心中担忧,便抽了时间为让人汇报到了文姜宫内。

他刚进宫,就看到了文姜身边的身影,齐僖公纳闷这男子身份,靠近之后才发现是诸儿。

齐僖公顿时有些生气,但是想想都是自己的子女,诸儿关怀文姜也是应该,但是为了文姜和诸儿的名誉。

齐僖公还是有些生气的说道:“诸儿你是男子,文姜是女子,你怎么能擅自来文姜宫中,若是传出去文姜的清白岂不是毁了!”

诸儿和文姜正在嬉笑,哪里能想到齐僖公竟然造访了,他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但是面对齐僖公审视的目光依然说道:“父王,儿臣是文姜的哥哥,实在担忧,便来了,在这陪着让文姜高兴一些。”

齐僖公看文姜一脸可怜,看诸儿也不像是有其他想法,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好,但是往后你派了宫女来问候就是,不要亲自来了!”

诸儿听了,顿了顿,有些不舍的盯着文姜,还是在齐僖公尖锐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有了齐僖公的要求,诸儿再也没有来过文姜宫内,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了。

这一段差点突破最后一道窗户纸的兄妹情,终于悬崖勒马了。

齐僖公没多久就给诸儿娶妻,是宋庄公的妹妹。

新婚燕尔,诸儿也渐渐把文姜抛到了脑后。

失去了好姻缘,身边又少了诸儿的陪伴,文姜一人独居深宫,只觉得寂寞孤独,心思也一天比一天的重,很快文姜便感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浑身无力。

再说鲁桓公继位时年纪已经不小了,还未娶妻生子。

大夫臧孙达对鲁桓公说:“古时候,国君十五岁就应该有儿子。如今主公尚未娶妻生子,日后传位与谁呢?”

鲁桓公沉默,他也想啊!

见鲁桓公一筹莫展,公子翚道:“臣,听闻齐侯有一爱女文姜,曾想和郑国定下婚约,后没有成功。主公为什么不去向齐候提亲?”

鲁桓公沉默片刻,他对齐僖公不算了解,对文姜更是一无所知。

齐国是大国,娶齐僖公的女儿对他来说是多了一份助力。

“主公,听闻文姜公主貌美如仙子,而且还文采飞扬。”

公子翚这么说,鲁桓公眼里闪过一丝光。

“那还要爱卿亲自去一趟了。”

公子翚领命往齐国去求婚。

齐僖公见鲁桓公求娶文姜,心里不愿,鲁桓公基业不稳,况且和齐僖公心中如意金龟婿世子忽相差甚远,齐僖公心里并不满意鲁桓公。

但是鲁国毕竟是大国,齐僖公不好直接拒绝便说道:“公主这几日生了重病,待公主好些后,再来商议婚事吧。”

公子翚心想齐僖公拒绝的原因,但是不好直言,便答应下来回去禀报了鲁桓公。

鲁桓公更是不多想,只以为齐僖公并非推辞。

鲁桓公三年(前709年)。

执着的鲁桓公再一次为了和文姜的婚事,跑到赢地和齐僖公会面。

齐僖公见鲁桓公至诚之心,倒是被鲁桓公感动了。

而且每每鲁桓公说起文姜都是爱慕和欣赏,看来对文姜真的有心。

“齐侯放心,若是我能迎娶公主,待公主必定如心尖上的人。公主在鲁国同齐国一样。”

鲁桓公再三保证。

齐僖公见鲁桓公真诚,总算是为了婚事点头,承认了鲁桓公这个女婿。

听到齐僖公同意,鲁桓公大喜,立刻派人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聘礼,为了表示对齐侯的尊敬和对文姜的真诚,鲁桓公特意加了一倍的聘礼。

见鲁桓公聘礼丰厚,隆重相待,齐僖公更是满意点头道:“鲁侯有心了。”

“迎娶心上人,这些不算什么。”

鲁桓公真诚道。

他此时因为娶了这个女人有多意气风发,以后就因为这个女人有多悲情沦丧。

几家欢喜几家愁。

纸是包不住火的。

东都洛阳高坐的周桓王终于知道了郑庄公假借天子名义,讨伐宋国的事情。

周桓王勃然大怒!

之前黑肩就曾说过郑庄公此人不可信,奸诈狡猾,没想到郑庄公做事毫不顾忌天子的脸面。

周桓王打算彻底罢免郑庄公,将郑庄公从朝堂踢出去。

周桓王重用虢公林父,并让其独掌朝政大权。

郑庄公听说之后,同样也十分生气,他觉得他是功臣,立下汗马功劳,周桓王不顾前情这般羞辱他,分明是不把他当做臣子了。

这些年郑庄公的野心也越来越大,自然也不把周桓王放在眼里。

周桓王见郑庄公越发的大胆,挑衅他的天子权威,实在是忍无可忍!

之前周桓王就已经算是对郑庄公客气了,没想到郑庄公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再这样下去恐怕他天子的名声都要被其毁了。

好吧,那就枕戈待旦,一决雌雄吧!

出发!

征讨郑庄公!

“寤生得寸进尺,若是寡人不讨伐他,诸侯纷纷效仿,寡人的天下岂不是要四分五裂了!”

周桓王越说越气:“寡人要御驾亲征,将这逆贼斩首!”

虢公林父听了,急忙劝道:“陛下,郑伯一家几代卿士功劳不可磨灭,陛下革权郑伯不肯朝贡,陛下不如先派其他诸侯征讨,不必亲自前往有辱天威!”

虢公林父不肯让周桓王亲去,自然心里面有他的想法。

周桓王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寤生欺上瞒下!寡人次次忍让!寡人与郑寤生君臣关系已断,今后势不两立。”

周桓王随即下令,蔡国、卫国、陈国合三军一起兴兵讨伐郑国。

陈国桓公才去世,其弟公子佗杀死太子自立为君。

陈国百姓不服,纷纷逃难。

陈国正是乱的一锅粥,周桓王便派其发兵,公子佗不得民心,更不敢失去周桓王的承认,只能立刻整顿军马,派了大夫伯爰诸带领军队,往郑国进发。

蔡国和卫国,各自派兵跟随出征。

周桓王令虢公林父率领右军,统帅蔡国和卫国的兵马。

令周公黑肩率领左军,统帅陈国的兵马。

周桓王自率大部队为中军,左右策应。

郑庄公听说周桓王讨伐的大部队就要到了,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众臣面面相觑,郑庄公这是犯了天子的怒。

况且周桓王是天子,周桓王讨伐郑庄公,若是诸侯响应,郑国百年基业可不久幻化为虚无了吗?

这时祭足说道:“主公,陛下既然亲自领兵,必然是怪主公不去朝贡,理所应当。主公不如派使者与天子赔礼道歉,可转危为安。”

郑庄公听了蹙着眉头,群雄逐鹿,周桓王哪里还有周天子祖宗基业?

周桓王在继位后就对他冷眼相待,郑庄公看着这天子年纪小不同他计较,周桓王的怪脾气越演越烈。

况且郑庄公这些年在外征战多少地方,得了多少疆土。

他一方称霸,如果向周桓王低头,那他霸权主业还有立威的时候吗?

高渠弥见状立刻说道:“主公,陈国和我国一向和睦,他们发兵响应多半是被天子逼迫。蔡国和卫国与我国早已经是宿敌,他们怕是想着趁此机会公报私仇。”

“天子怒而发兵,锐不可当,臣以为主公应避其锋芒,待天子冷静下来,或战或和,倒是再可商量。”

繻葛。

双方已经集结而待。

郑庄公冷笑一声道:“只需破其一队,三军皆败!”

大夫曼伯领命,率领一军抵挡右军。

祭足率领一军抵抗左军。

高渠弥登高望远道:“看对方阵营,可用鱼丽阵法迎战!”

郑庄公不明其意。

“何为鱼丽?”

“便是以战车二十五辆在前攻击,每车上乘兵士五人,再用兵士二十五人紧跟在战车后面查漏补缺,车上伤一人,后面补上一人,有进无退。这种阵法极其坚固,易胜难败。”

听高渠弥这么说,郑庄公点点头:“好法子!”

临战之际。

两军早已经摆好了阵势。

郑庄公下令。

“左右两队不可轻举妄动,待看到中军冲锋大旗挥舞,再一同进攻!”

众将士领命。

周桓王见郑军气势逼人,早就斟酌怎么斥责郑庄公的逆反!

周桓王想好等到郑庄公出现回话的时候,周桓王要以压倒的气势让郑庄公抬不起头。

郑军见郑庄公无力,被骂的狗血淋头,到时候军心瓦解,自然得归降。

周桓王等了半天,见郑军早已经列阵,却不见郑庄公。

原郑庄公列阵只把守阵门,并未出阵,整个郑军死寂一般。

周桓王迟迟不见郑庄公出现,按奈不住,便派人上前挑战辱骂郑庄公。

谁知郑军沉得住气,郑庄公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周桓王见状气的大骂:“狗贼!”

郑庄公听着营外刺耳的言论,笑看风云。

一直等到午后时分,叫骂声越来越小,郑庄公这才露出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周桓王的锐气早已经被耗费的差不多了。

“瑕叔盈听令!”

郑庄公一声令下,中军大旗挥舞在空中,战鼓如雷声,将士们一个个奋勇当先不肯落后。

曼伯领兵冲杀周桓王左军,陈国军队本来就勉强作战,毫无斗志,见郑军勇猛当即大乱,溃不成军。

陈军调转窜逃,将中军阵法冲乱,周公黑肩力不能敌,大败而逃。

祭足领兵冲杀周桓王的右军,蔡卫两国兵马抵挡不住,见形势大乱,各自夺路逃走。

虢公林父执剑于战车前,呵斥道:“谁敢乱动斩首示众!”

祭足见虢公林父已被逼在墙角,不敢太过紧迫。

虢公林父重压之下,缓缓撤退,没折一兵一将。

再说周桓王在中军,听见郑营鼓声喧天,知道敌军已然出战。

他正准备交锋,又见兵士一个个交头接耳,未出营,阵已乱。

周桓王的手下将士看到兵败,就知左右两营已经沦陷,这样下去中军肯定也一样。

就在这时,郑庄公手下的军队如同一堵城墙样迅速朝着他们的方向推进!

祝聃在前,原繁在后,曼伯,祭足也领着得胜的兵马合力夹攻,一直杀得周桓王的军队车倾马倒,将死兵亡。

周桓王传令道:“撤退,护驾!”

他带兵断后,边战边走!

祝聃远远望见军车绣盖下有一个人指手画脚,他心中猜测此人就是周桓王。

祝聃似乎忘了,他的主公郑庄公也不过是周桓王的臣子!

祝聃瞪着眼睛,举起长弓,一箭射去,那尖锐的箭宇正周桓王左肩。

幸好周桓王身上铠甲坚厚,并未重伤。

祝聃见一击未得逞,便催动战车直往前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虢公林父扑来救驾。

虢公林父大喝一声道:“反贼!你要弑君吗!”

祝聃像是杀红了眼,在他眼里周桓王不是天子,而是猎物!

祝聃冲上前去,原繁和曼伯一起上前,各骋英雄!

这时听到郑庄公中军传来军令,撤退的鼓声急促,祝聃几人虽然不愿,但是仍得收兵回营。

周桓王急退兵三十里才扎营整顿。

周公黑肩一路逃了回来,狼狈不堪,向周桓王道。

“陛下,陈侯不愿卖力,若非他们自败,我军怎么能溃败!”

周桓王听后叹了口气,惭愧地说:“这都是寡人用人不当造成的!若非轻信陈国,怎么战败?”

周桓王深吸一口气,郑国的强大让周桓王心惊胆寒,还有多少诸侯列国和郑庄公一样,早就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今日他讨伐郑国失败,还差点死在路上,明日消息传出去。

那些诸侯一个个还会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吗?

不会了……

祖宗的伟业就在这一次次的试探和较量,被轻视被摧毁……

周桓王有些颓废的坐在地上,他有些想不通,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现在的局面。

更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就要毁于他的手上。

周桓王有壮士扼腕的决心,有铁血收权的信仰,可惜周朝的分崩离析不是一朝一日。

从此以后,“王命”两个字便不算什么,周室真正地位连列国都不如起来了。

郑营。

“主公,臣已经射中桓王的肩膀,生擒桓王易如反掌,主公为何让臣等撤兵返回?”

郑庄公看了一眼祝聃。

幸好周桓王无事,若是真的没了命,他郑庄公还不成了遗臭千年的反贼?

看着诸位将士的不解和疑惑,郑庄公缓缓劝慰道:“君子不希望欺人太甚,哪里敢欺凌天子呢?只要能挽救自己,国家免于危亡,这就足够了。”(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

祭足这时候赶紧附和道:“主公说的对,此战已经确立我国地位,天子必然不会小瞧再找麻烦了。”

“臣以为,现在主公派使臣去慰安,稍献殷勤,天子必然知道受伤并非主公本意,君臣结好。”

郑庄公点点头,他也不想事态闹大:“还得有劳爱卿了。”

祭足带着郑庄公安排的粮草星夜兼程赶往周桓王军营。

祭足连跪着到周桓王跟前:“死罪之臣寤生,不忍见国家灭亡,这才拥兵自卫,未曾想军令疏忽,有不懂事的冒犯陛下,寤生心中惶恐,特派祭足来陛下处请罪,捎带薄礼,犒劳王军。求陛下怜悯宽恕罪臣。”

周桓王听祭足念出郑庄公的请罪书,脸色通红,耳根子都跟着发烫了。

周桓王沉默不语,面对这个冒犯的郑庄公,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对策,周桓王只觉得他无言以对。

郑庄公在干什么?

笑话他?

嘲讽他?

还是指责他这个天子不对!

虢公林父见周桓王半天不答话,说道:“既然寤生知道有罪,那陛下圣明便宽恕他就是,使臣领赏。”

祭足看了一眼虢公林父,又看了一眼周桓王。

不欢而散。

中原大地如火如荼,南方的一头雄狮也觉醒了。

南方有楚国,国君姓芈,为子爵。

关于楚国来龙去脉的传说就不多说咯。

此时,楚国的国君是熊通。

强暴好战!一直对自己的封爵耿耿于怀。

可看见诸侯拥护周朝,朝贡不绝,因此只能先等待。

一等到周桓王被郑国打败,熊通觉得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就下了称王的决心。

令尹斗伯比对他说:“主公,楚国去掉王的称号已经很久了,现在要恢复,必须先用武力制服诸侯,让他们降服才行。”

令尹,是楚国在春秋战国时代的最高官衔,掌握政治事务,发号施令的最高官。

熊通说:“什么办法让他们降服?“

伯比道:“汉东国,只有随国最大,可先派兵到随国边境,令使臣求和。若是随国不闹,汉江这边都是主公天下。”

熊通一听,那还等什么。

立刻率兵前往,屯兵在瑕城。

然后他又假惺惺大夫薳章去随国求和……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制胜者,谓之神。”

——《孙子兵法·虚实》

接下来这个人没有孙子兵法出名,但是公认的却是《孙子兵法》的启迪者。

李白誉其为“神农之后,随之大贤”。

随国大夫,季梁。

有好人自然就有坏蛋——少师。

随侯喜欢听人恭维。

少师又是拍人马屁的好手,深得随侯喜欢。

见楚国使臣来了,随侯就把这忠奸二人叫了过来。

季梁说道:“楚国强,我国兵力弱,说是来结交估计不安好心。”

“主公不如先派人出去假意迎合,在城中修建城堡以备不时之需。”

少师这个时候说道:“主公不如臣带人出去打探消息,看看楚国到底要干什么?”

随侯没多想,点头答应。

少师便带着人到了瑕城,与楚国结盟。

斗伯比听到少师要来,就对熊通说:“臣听闻少师是个小人,因吹牛拍马得宠。现在以使臣的身份来这儿,估计是探听虚实。”

“不如臣将精兵藏起,让老弱病残与他看见,少师沾沾自喜,必定回国后夸夸其谈。”

等到少师带了虚假的消息回到随国,随国国君信任少师。

等到随国放松警惕,骄兵必败。

熊通点头,让人去换了一批将士。

少师来了楚营,楚国人热情迎接,看着楚国人低三下四的样子,少师便觉得楚国肯定不如随国。

待他又看到楚国摆放在明面上的军队,都是残兵弱将,这些士兵的武器盔甲锈迹斑斑,一个个不堪一击,少师心中更是洋洋得意。

楚国可真是“残花败柳”啊!

少师扬起高高的头颅,看着熊通说道:“你我两国互不干涉,此番求和到底何意?”

少师语气很不客气,方才见了楚国这帮人的模样,连带着熊通都被少师看扁了。

熊通不恼,反倒是谦卑道:“我国连年饥荒,民不聊生,国中内乱,若是闹事起义,岂不是危险,和上国联盟,若有危险还请支援。”

少师点点头高傲的说道:“汉东都在随国之下,你且放心就是。”

熊通得了少师承诺连连点头,两国就此签订盟约。

少师在楚国军营中待了片刻就离开了,回城路上他想着季梁的话,觉得季梁就是忧心过重。

少师给随侯回话,将楚军疲惫软弱的样子又夸大其词一番。

“主公,得亏是他们走运与我国结盟,他们软弱哪里是敌人,主公放心就是,等到这帮软弱之辈离开,臣便带军追杀,活抓俘虏。”

少师觉得只需带一队轻军出征,便能将楚国连带熊通都抓回来,等到灭了楚国,俘虏楚国军马,楚国以后只能俯首称臣。

随侯听少师这么说,点了点头,正要答应。

这个时候季梁赶出来说道:“主公不可。”

“楚国自若敖,蚡冒以来,世代勤修国政,想要侵吞江汉一带早有时日,今日无故请和必有心机,派老弱病残障目,居心叵测。若是我军追击必中奸计!”

随侯听少师和季梁各执一词,犹豫不决。

两人争执,随侯无法,只能卜卦试试。

这一卦象说是“不吉”。

见状,随侯也放弃了追击楚军的想法。

随侯不中奸计,熊通听闻是季梁阻止有功。

熊通有些懊恼,将斗伯比叫来复议。

“随侯不上当,这又该怎么办呢?”

斗伯比没想到季梁竟然拆穿了楚国的计谋。

斗伯比想了想说道:“主公,还请召集诸侯相会沈鹿,若随国派人来,就预示他们服从我们,若是他们不到,主公可以违背盟约的由头讨伐。”

熊通想了想点头,随即派遣使臣告知汉东诸国,约定四月初一相会沈鹿。

那日。

巴、庸、濮、邓、鄾、绞、罗、郧、贰、轸、申、江等国已经派人赶到目的地,只有黄国和随国未到。

熊通便安排人到黄国去讨罪,黄国立刻派了使臣去请罪。

随后熊通又让屈瑕去责备随国未到。

随侯很是不服气,觉得熊通是在命令他,况且江汉一带都听从随国指挥,熊通越俎代庖让人生厌。

熊通见随国毫无表示,立刻率兵讨伐随国,军队驻扎在汉、淮两地之间。

随侯见熊通冒犯,召集群臣问退兵之策。

季梁道:“楚国联合其他诸侯进军我国,锋芒毕露,不可轻敌,不如派使臣去和楚国求和?”

“楚国与我军重修旧好,事情就算过去了,若是楚国不愿,那就是楚国理亏。”

“士兵见楚国欺负我军,本就心生疲累,楚军必然轻慢,若是见楚国大放厥词,必定觉得楚国欺人太甚,到时候士气大涨,与他一战,可有几分胜算。”

季梁很会揣摩人心,但是一旁的少师却不觉得。

少师向前,挽起袖子亮肌肉道:“你害怕了?楚国的那帮小人赶来那就是送死,若是不速速和他们一战,再像上次跑了,岂不是可惜了!”

少师自信上次他去楚军营地查探便是看到了真相,他一直不信季梁的话,若是楚军兵力雄厚为何不展现?

障眼法?

少师自信他的观察力,楚军盾牌锈迹斑斑,怎么也不像是有精兵良将的样子。

随侯听少师和季梁喋喋不休,被两人迷惑。

“主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真像季梁妇人之仁,主公又要错失良机了!”

少师蹬着眼睛看着季梁,觉得季梁居心叵测。

季梁张了张嘴,看着越来越倾向于少师的随侯,只能无奈叹气:“主公,臣……”

随侯挥了挥手道:“就按少师说的做。孤要御驾亲征,少师为戎右,季梁为御,布阵青林山!”

季梁蹬车瞭望楚国军况:“主公,楚军分左右两军,楚国向来有左为上的习俗,看来熊通必然在左,熊通所在必然是楚国精兵所在。”

“主公率兵攻其右军,若是右边被我们拿下,左边的气势就弱了。”

少师听了再次提出反对意见:“我看你畏惧他们如畏惧老虎!他们不过一个小国,你自降身份,难道要主公同你一样?”

少师再道:“主公,既然熊通在左,我们就要迎头直上,若是避其锋芒,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随侯再次被少师说动,君王的面子和权威不能丢。

他不想让人笑话,况且他相信熊通不会打得过他。

兵者,诡道也。

大战在即,不考虑虚实,竟然要考虑面子和笑话,难怪会输得一派途地。

随侯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安排主要部队去攻打楚国左军。

斗伯比的计策生效了。

斗伯比的计谋并不如季梁,每每算计都被斗伯比识破。

可惜斗伯比有个知人善用的君王,季梁却有一个处处拆台抬杠的同僚。

两人的为政环境截然不同,就算是季梁雄韬武略只可惜也被斗伯比占了上风。

楚军打开阵门,让随侯带兵杀入阵中,就在这时随侯就发现四面楚歌。

楚军人人勇猛,个个精强,少师和楚将斗丹交锋,未曾十个回合,就被斗丹斩杀在车下。

季梁陪在左右,护着随侯杀出重围,楚兵围剿随侯,随侯只能丢弃戎车,换了衣服假装小兵,待季梁杀出血路这才带着随侯逃出去。

季梁回看随侯的军队,只剩下三三两两几人,随侯眼中泛着红血丝,心中后悔不已:“若不是孤不听你的,也不会落于这个境地。”

随军大败,元气大伤。

“少师呢?”

随侯问起之前给他出主意极力阻挡季梁献策的少师。

“少师已经死在斗丹手下。”

有人说道。

随侯想到跟在他身边深受他重视的臣子死于战场,而他要不是有季梁护卫,可能也难逃。

随侯忍不住叹息。

一旁季梁看了说道:“主公,少师乃小人,这等奸佞死了,主公为何要可惜?眼下和楚国求和才是紧要的事儿。”

看着季梁紧咬牙关,随侯知道季梁明面上是责怪少师,其实心里面只怕对他这个不能知人善用的主君也有了意见。

“季梁,孤识人不明,往后国家大事都由你来做主!”

季梁被派去楚军求和。

熊通看着季梁到了,一改上次的谦卑。

熊通冷笑道:“你们随国怎么不讲信用,这次背叛盟约不肯相见,还领兵反抗,现在吃了败仗才知道服软?讲和!”

“看来你们真是一个没有诚信的国家。”

熊通的话很难听,但是季梁面不改色。

季梁低着头淡定从容的说道:“奸臣少师恃宠贪功,强迫我主君行兵布阵,并非主君本意,如今奸佞已死,主君悔过,特派小人来请罪。”

“若是楚君能原谅随国过错,我国带汉东各国臣服楚国,还请楚君三思。”

听季梁这样卑躬屈膝,斗伯比在一旁转了转眼珠子道:“主公,老天不肯让随国灭亡,这才铲除奸佞,不如主公慈悲讲和,让其带汉东诸侯到天子前歌颂楚国功绩?”

斗伯比压低声音道:“主公,可借天子名义镇压南方氏族,到时候楚国便可扩张!”

熊通听斗伯比这么说,留着随侯还有这么大的用处,那也无妨。

季梁只是暗暗点头,回国后便把楚国的想法告知随侯。

随侯听了,虽然哑然,但是不得不从,为了随国安定他也不得不以江汉诸侯的名义给周桓王送信了。

信中写明楚国功绩,说的是天花乱坠,最后再三请求周桓王能让楚国称王。

周桓王自然不愿。

熊通见周桓王不许,立刻大怒:“好一个赏罚不明的天子!先祖熊鬻,辅佐文武先君有功,却只封荆山小国。”

“如今楚国疆土扩张,楚人遍布,南方氏族无不俯首称臣,天子还不肯封爵位?有功不赏,倒是郑伯有谋逆之心,天子反倒是不罚!”

“要他天子有何用?”

“如何能主持公道!”

“孤不过恢复旧号,难道还要他们同意吗!也罢,索性这天子,孤也不愿效忠!”

熊通气急了,立刻在军营中自立为楚武王,和随国结盟回国。

汉东各国听熊通封王,也不管这王是不是周桓王封的,也积极的派使臣来祝贺。

周桓王知道熊通自封后,气得差点晕过去,但是鞭长莫及,除了心里面强烈的谴责,又在朝堂上大骂熊通拥兵自卫,不可深信,终究是反臣!

可是周桓王敢出兵吗?

敢镇压吗?

他不敢。

他的愤怒从兵戎相见,变成了一句句空谈。

朝中大臣看着势力越来越薄弱的周桓王,只觉得忧愁,感觉到楚国的贪婪得寸进尺,大臣们一个个担忧不已。

不听话的除了熊通,还有郑庄公,这可是差点射杀了周桓王的臣子啊。

郑庄公打败周桓王后,见公子元有功,大大赞赏,更是把栎邑大城封给公子元。

从此公子元就如同小国国君。

其余跟随的大臣各有封赏。

唯独祝聃两手空空。

祝聃心中不服气,为何他功劳显著,却什么上次都没有?

祝聃找到郑庄公诉说不满:“主公,臣难道不算有功之臣?为何主公故意冷落?”

郑庄公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祝聃,这祝聃实在是糊涂,差点就成反贼了,这个时候不低调行事,还来他这邀功了?

郑庄公叹了口气道:“若是孤赏赐你,必然有人拿你刺杀天子说事,到时候必有人有意见,此事你可明白利害关系?”

祝聃气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当初反攻周桓王的不是面前的郑庄公吗?

当初祝聃为了郑庄公这才犯下这种错,现在竟然要他一人承担,看着郑庄公无所谓的样子,祝聃负气离开。

祝聃回了家,想到同僚的议论,和郑庄公的冷落,他怒火难消。

很快身上长了毒疮,不得医治没多久就病逝了。

知道祝聃病逝后,郑庄公惋惜不已,私下里送了不少财物给祝聃家眷,又派人好好安葬。

周桓王十九年(前701年),这一年没什么特别,第一场雪也没有比往年来的更早些。

但是一个人却结束了他辉煌的一生。

郑国。

病榻。

郑庄公已经力不从心,奄奄一息。

此时祭足恭敬地守候在旁边。

“孤总共十一个儿子,除世子忽外,子突、子亹、子仪皆有贵人之相,子突才智福禄又在三子之上。那三子看似都不是尽天年,得善终的样子,孤想传位子突,爱卿觉得子突如何?”

祭足没想到郑庄公并没有传位世子忽的意思。

“主公,世子嫡长子,成为世子被万众期待,屡立大功,百姓敬仰,若是废嫡立庶,臣不敢从命……”

郑庄公看着祭足,知道祭足的考虑,废嫡立庶要有理由,世子忽并未做错事,况且还是深受百姓爱戴的翩翩公子。

若是废世子忽,立公子突,怕是不能服人。

可是国家未来,郑庄公不得不多心。

“若是世子继位,子突便不能留在荥阳,他不是能够安心臣服的人,送他去外祖父那里吧。”

郑庄公叹息道。

“知子莫若父,主公决策就是。”

祭足看着郑庄公,这一代枭雄就这么落寞,郑国的未来好似浮萍漂泊无依。

世子忽,公子突。

若是能相安无事,或许……

若是不能,郑国还有安宁日吗?

郑庄公深吸了一口气:“只怕是郑国要面临多事之秋了……”

很快公子突就被送到宋国去。

同年五月,五十七岁的郑庄公去世。

年少即位、克段于鄢。

郑卫互伐、东门恩怨、盟鲁定宋、繻葛拒周、溘然而逝……

他奠定了郑国这个夹缝求生的小国地位,被后世称为“郑国小霸”。

他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一个载入史册的人物,我要书写的人物。

他的故事结束了,历史还将继续……

小说《华夏探微:从先秦到明清》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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